區岩離開的時候,將桌上的畫卷收起來,被林雅給攔下,她說,“把這個送給我吧,這裏的雪景很好看。”其實他知道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秦初一,即使隻是個背影,可是依舊還是讓她移不開目光,可他也沒有銼破她蹩腳的演技,隻是淡淡的應著,將畫卷給了她。
送走了區岩,林雅端著畫卷看了許久,久到侍女阿碧說著皇上來了也不知道,她喊言譽還是喊阿離,她曾經問他為什麼我喊你阿離?
言譽說,“因為初次遇見的時候,你就叫我阿離。”於是,她一直喚他阿離。
她實在是覺得畫裏的人很熟悉,那種熟悉的感覺就像是世界上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有這麼一個人讓她熟悉。
言譽走到林雅的身邊,問道,“看什麼看的這麼入神?”在他眼裏,他倒是難得看到她這麼安靜的盯著一樣東西。
可當他看清楚林雅看的畫卷的內容時,終是變了臉色,他該是多麼慶幸當初她失了過去的記憶,即使太醫說她這樣衰退記憶的速度很不正常,可能嚴重的時候會危及生命,可他隻是知道,忘記過去痛苦的記憶又何嚐不是讓她每天受著煎熬呢?所以,他自私的抹去所有的關於秦初一的一切,本來就是他先遇見她,如果要說,秦初一才是那個趁虛而入的人,而如果沒有他,他們會很開心。
林雅喃喃的說道,“他是誰呢?阿離,你知道嗎?”說完話就回頭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言譽。
卻是在看到言譽的臉色的時候愣住了,言譽從來沒有過這般表情,可是,現在呢?這是她做錯了什麼事情嗎?為什麼?
言譽冷著聲問阿碧,“誰帶這些東西給娘娘的?”
阿碧慌忙跪了下去,“皇上饒命,是區家世子帶來給娘娘看的,奴婢該死,沒有照顧好娘娘……”
林雅看了一眼震怒的言譽,還有地上跪著的阿碧,終於沒有說話,隻是站起身來,拿過桌上的蠟燭,將畫卷點燃,可是為什麼,看著桌上引燃的畫卷,就好像自己的心被火燒過一般,流下的蠟燭油就像是林雅無聲的眼淚一般落在了心裏。
“阿碧,起來吧。”林雅看著甩手離開的言譽,喊起了依舊跪在地上的阿碧。
為什麼,每次一涉及到畫卷上的人的時候,大家都不告訴她他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情。
林雅拾起桌上還沒有燃完的畫卷,剩著的還是那個孤清的坐在輪椅上的剪影,周邊的風景都已經被燒光了,林雅小心的將周邊燒黑了的地方,就像是整理著過去的思緒一樣,可是,越整理越亂,最後不得不選擇休息。
她問阿碧,“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她就像個迷路了的孩子一般的無助。
阿碧回答,“奴婢不知,奴婢也是後來才伺候娘娘您的。”
她說,“不知道嗎?就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以前,又怎麼會期望你告訴我呢?”聲音裏滿是歎息。
次日,次日,次日的次日,言譽都沒有來到林雅所住的川音殿,曾經他對她說,“你的聲音很好聽,每次聽的時候都讓人覺得那是仙人的梵音,所以,我讓你住川音殿,可好?”
那時的她依偎在他的懷裏,安靜的點頭,他說她的聲音好聽,那她自然是歡喜的,好聽的讓人留戀忘返,每次他在她這裏,都需要內侍人來催促好幾次,她有時甚至開玩笑說,“外麵的人都快把我當做妲己了。”
他好笑的看著懷裏依偎著的她,“妲己是誰?”
“禍國殃民的妖女。”
他的心為之一動,“禍國殃民嗎?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麼的禍國殃民。”
然後他倆笑作一團,有的也隻是普通肢體的接觸。
他因為她有孕在身,從來沒有碰過她。
阿碧說道,“娘娘,康寧殿的小李子說近日皇上的身體不適,您要不要去看看?”
盡管是一介宮女都已然看出來了林雅和言譽的矛盾,隻是,有時候矛盾的化解隻需要一個借口,一個台階,現在,可不正是她去和解的好機會。
林雅愣愣的看著手裏還殘餘著的碎片,碎片上孤獨坐著的人,似乎在永恒的等待著什麼,她很想去問問那個每天坐著的人,你在等誰,她很想去抱一抱那個孤獨的背影,給他溫暖。
阿碧再喚了一下沒有動作的林雅,除了喝了些湯藥,偶爾進了點食,林雅真的就像是個木偶人一般的活著。
林雅終於聽到了阿碧的呼喚,抬眼看向阿碧,“這是又到了喝藥的時間嗎?”
阿碧搖頭,說,“娘娘,剛剛小李子說皇上身體不適,您是不是要去看看?”
林雅喃喃道,“身體不適嗎?喊了太醫吧……”然後又沒了聲響,隻是一味的看著畫裏的人,她小心的將周邊燒毀的地方,除去,烏黑的灰燼就像是此刻她凋零了的心情,她還記得畫麵上初次見到的雪景,比她任何時候,在任何地方都美,美的讓人心碎,可是,她想,她原本該記得這裏的,可為什麼,她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