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陌生人(1 / 2)

康藝曾經無數次從這條大街走過,因為這裏恰好是工作室與馬可咖啡廳的必經之路。馬可餐廳,咖啡與牛排味道純正,室內裝飾與布局透著優雅之氣,但對於康藝來說,這裏更像是工作之餘的棲息之地。同他的摯友也是最親密的合作夥伴,馬丁、李麗斯、查根斯坦激情似火的討論齊克果的神秘主義哲學,或是針鋒相對的辯論曆史、政治,都是在這裏進行的。他們在一起聊得最多的是關於藝術,無論音樂、繪畫、雕塑,常常作為徹夜的話題陪伴著他們。在他們眼中,似乎唯有藝術是關乎情感的,尤其那些不被常人所察覺的微妙之處。另一方麵,雖然來自不同的領域,也從事著大不相同的工作,但是,他們似乎都相信藝術的真誠,就像克拉克爵士所說的“偉大民族以三部書合成其自傳,記載行為之書,記載言論之書和記載藝術之書。欲理解其中一部必以其他兩部為基礎,但尤以藝術之書最值得信賴。”的確如此,康藝與他的同伴們也以真摯的情感觸碰藝術之書。

在被那個慌張的年輕人撞到之前,康藝剛剛從馬克咖啡廳走出,準備回到工作室繼續思考昨晚與朋友們就繪畫中原始社會與神秘宗教起源的討論。這個主題似乎與平常的工作有所區別,相關資料與考據的缺乏使康藝無法理解其中的奧秘。所以,簡餐過後,康藝依舊回想著昨晚的主題。被猛然撞到後又迅速回到了思索之中,尤其是查根斯坦所提到的觀點:“繪畫不單表現著美,同時,蘊含其中的諸多奧秘才是等著我們探索的關鍵之處。”不斷重複出現在當然他腦中的還有查根斯坦從法國帶回來的史前洞穴壁畫集。

打開工作室的門,一股涼意迎麵吹來,這足以精神抖擻的進入工作狀態。康藝的工作室正是午後最為愜意的地方,貢多爾市的烈日總是縱情灼燒著柏油馬路。與外界的隔絕除了體現在更加涼爽的溫度之外,屋內還充斥著那種獨有的學者般的氣氛,冷漠、孤僻,甚至有些神經質。門簾緊閉,開闊的空間隻是散落著幾件必要的設施,兩張並排放置的辦公桌,一個古舊的書架。一套深褐色的皮質沙發被置於角落,旁邊的落地燈不論何時總是發出幽眇的微光。坐在辦公桌前,康藝自然的拿起離開前正在翻閱的書籍,古銅色的書簽標示著頁碼,75頁。然而,當翻到77頁,驚喜的表情爬到了康藝的臉上,一張與同昨晚看到的壁畫集中一模一樣的圖像展現在眼前,而這也正是查根斯坦極力推薦為康藝的圖像。“肖維特洞穴壁畫,”康藝不自覺的脫口而出,同時隨手摸著那本壁畫集。摸索了多時,康藝的眼光才從書中移開,因為那本壁畫集臨出門前就放在手邊,現在卻不見了。忽然,康藝才想到,壁畫集一同帶到了咖啡廳,在去往的路上他還不停的翻看著。疑惑中,他急切的撥通了咖啡廳的電話,想詢問一下是否遺落在那裏。如果是坐在往常的位置上,康藝倒不會這麼焦急,因為咖啡廳的服務員大都知道,那是固定的位置。但是,今天康藝覺得應該在午餐是接受一些陽光的洗禮,所以選擇則了靠窗的位子。然而,咖啡廳所給出的回複是否定的,並且表示,康藝走後再沒有客人坐在那裏,服務員也沒有看到畫集。康藝已有些緊張,因為那本精致的圖集不是現代印刷品,而是由畫家在原始洞穴中臨摹而成。

這時,康藝猛然想起那個年輕人,是不是在與他相撞的同時,丟落在路邊呢?康藝不斷在腦中重現著當時的場景。“應該不會,這麼壁畫集雖然輕薄,尺寸也不大,但如果從手中滑落還是能夠感覺到的”,康藝不斷的思索著。突然,急促的電話鈴想起,康藝的意識又被拽回現實中。是馬可咖啡廳打來的電話,一個衣裝得體的男士命服務員打來電話,並將一本畫集交還貢多爾大學藝術研究中心的康藝先生。

放下聽筒,康藝懶散的靠在沙發上,點燃煙鬥,輕笑起來,在他看來,那本壁畫集確實掉落在大街上,而自己著實遲鈍的反應險些無法找回它。想到這裏,康藝又感覺事情有些蹊蹺,為何那位衣裝得體的男士會知道畫集就是他遺失的呢,又是為何他會將畫集送到馬可餐廳呢?那麼,他又是誰呢……思索了許久,康藝放棄了胡亂的猜測,他知道自己並不擅長推理,更不具備對完全由不可知項構成的公式進行合理的解析。那位男士也隨著康藝吐出的煙霧漸漸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