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緩緩站起身來,“那麼之前我拚死把你從湖裏救起來,也不過是在做戲了。”
我的心像是被毒蜂蟄到,一下子緊縮了,胸口悶得發慌,堵得人幾近窒息。淚水噙在眼眶,不停地打著轉,當淚珠順著臉龐滑落的時候,憋在喉嚨的那口氣終於跟著舒了出來。
他的臉色蒼白依舊,像是石頭刻的,沒有表情,便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木訥地望著他,思維仿佛已被抽空。他給了我一個極端矛盾的對立人格,我已無法再去判斷是非對錯。
他漠然看了我一眼,轉身,大步流星地走掉了。
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聽到一些人在說著什麼。很快地,他的車開到大門外停住,幾個人擁著他上了車,絕塵而去。
就……就這麼走了?一句交待都沒有?
待我回過神來,發瘋般衝下樓追出去時,車已經開遠了。
“齊致遠……”我再也控製不住,歇斯底裏地大叫一聲,放聲慟哭。
沒有人來安慰我,甚至連一個遞紙巾的人都沒有。我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就像個孤苦伶仃的孤兒,麵對無望的將來,茫然無助。那一刻,我覺得什麼都完了,什麼都已遠遠地將我遺棄,隻有在我那僵硬的腦子裏,畫著一個悲哀的問號而已。
我在家昏睡了三天三夜。其間,康妮來過幾次,也無非是守著我吃下一點東西才離開。出了這樣的事,她連打聽的勇氣都喪失了。
其實,就算她問,我也沒有勇氣再把這件事重說一遍。
悔意不時從心底冒出,像怨咒一樣糾纏著我,令我更加惶惑。然而事實畢竟是事實,即便心中有多麼不情願去麵對,卻始終還是要麵對。
我忘不了齊致遠臨走時的那種眼神,心酸,不舍,無奈,直至萬念俱灰。隻要我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呈現出他的這雙眼睛,直直盯著我,滿眼淒迷,好像在癡癡地問:“小艾,我這麼愛你,為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因為你害死了我媽媽……”
無論他有千萬個愛我的理由,卻始終抵不過這一個心碎的理由。
我蜷縮成一團,拉了被子將整個人埋進去,幽咽悲泣。我無法在扮演一個為愛癡狂到不管不顧的傻女人的同時,又去扮演一個孝順的女兒。
晨風緩緩吹送,窗外樹影搖曳,搖碎了霞光。朝陽隨性照進屋子,溫暖著我的臉,也溫暖著我的心。
門外隱隱傳來一些聲音,好像有人打開了電視。
在這個時候,電視一般是不會有人看的。
我好奇地走下樓,一個小男孩出現在了大堂裏。他看上去不過三歲左右,穿著一件幹淨的格子襯衫,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不時往嘴裏塞著小餅幹。
“你是……”我攏了攏睡袍,下意識地想把自己藏起來,哪怕麵對的,隻是一個三歲左右的陌生人。
見到我,小男孩拘謹地將手中的餅幹放進盤子裏,往沙發上挪了挪,怯怯地看著我,不敢出聲。
“這是理查德。”齊致遠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是江永恒的兒子。”
乍聽到他的聲音,小男孩哧溜從沙發竄下來,直奔他而去,一頭撲進他的懷裏,好像尋找到了惟一的依靠,這才敢小心翼翼地偷偷瞄我。
我的心不覺一顫。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曾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