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CLE,”王家榮衝他笑笑,“你好像還忘了東西留下來。”
“什麼?”黎偉明一臉無辜,“什麼東西?”
王家榮摸了摸鼻子,隨口舉例:“就是淺憶的鑰匙啊,手機啊,銀行卡之類的。”
“哦!”黎偉明很尷尬,抖抖索索從口袋裏掏出屬於我的這些小東西,一一放在了座位上。
我吃驚地望著他:“你……我的東西,你怎麼隨身攜帶的?”
黎偉明支支吾吾搪塞道:“那天安安她亂扔你的東西……我不悄悄把這些重要的東西藏好,要是被她扔不見了,豈不是麻煩大了……”
王家榮在一旁笑得很是曖昧,帶著十二分的嘲弄,存心要看他的笑話似的。
我知道,他在暗示,在齊致遠帶我走掉的這些日子,黎偉明花了我不少錢。
我不再追問,默默收起卡片,手機,還有,我在特拉基和舊金山的鑰匙;想了想,將其中一張銀行卡抽了出來,交到了黎偉明的手上。
“淺憶,你這是……”黎偉明吃驚地望著我。
我輕歎一聲,說:“這張卡裏,每個月會進3000元錢,是我在農場的‘工資’,我領了很多年了,一直沒怎麼用過。如果有需要,拿它來救急,應該行的。”
黎偉明急忙推辭:“我怎麼能要你的錢呢……”
“拿著吧。”我將卡塞進他的手裏,黯然道,“再多的錢也換不回安安的一條命。我欠你的。”
黎偉明嗚地哭了起來。他倒是個感情豐富的人,一點事都會引得他的情緒大起大落。他下了車,同我揮手道別。王家榮說:“淺憶,要坐到前排來嗎?”
我怔怔地望向沒有黎偉明的那邊窗外,說:“不了……我們走吧……”
他沒有勉強,吱咯地發動著引擎,車身一陣顫抖後,向著州際公路的方向平穩駛去。
這應該是我人生中做出的第三件重大決定吧。第一件是決定離開外婆跟齊致遠走,第二件是決定離開齊致遠跟黎偉明走,現在又決定離開黎偉明跟王家榮走……我的人生似乎就是在不停地跟我的親人道別,轉投向另一個陌生人;當陌生人變成親人後,很快又變回陌生人了。也許,這就是輪回,這就是人生。
我們花了三天三夜,終於趕上了當初從紐約出發的那批隊友。
王家榮很快在這個小鎮上把車賣掉了。他拿賣車的錢給我買了一些衣物和日用品,全部裝進一個大背囊裏交給我。
“抱歉,這裏沒有人會用LV的旅行箱。”他嘻笑,“不過護花使者倒有一個。如果你累了,隻管開口,我會幫你背的。”
“不用。”我接過背囊背上,將馬尾辮從背包下拉了出來,在腦後盤成一個發髻。這樣就清爽多了。
隊友們的行程很緩慢,一天能走十公裏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因為要不斷地停留下來捕捉他們所認為的美景,隊伍走走停停,沒有任何規劃。惟一讓我覺得靠譜點的,是大家都還算團結,也很守時,說好什麼時候出發,什麼吃飯,什麼時候露營,沒有一個人因為這些瑣事而掉隊。
我開始努力適應這樣漂泊的生活。我們不能天天洗澡,有的時候甚至連臉也洗不上,隻能嚼兩粒口香糖權當刷牙漱口。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旅館,一口氣幾乎把要所有的衣裳都洗個幹淨,因為沒人知道下次洗衣服會是什麼時候。沒有衣服穿時,我就光著身子躲在旅館的房間裏,要王家榮把晚餐送到門口,待他走到看不見了,我才慌慌張張打開門,將餐盤端進來。
第二天見到我,王家榮笑著打趣:“你這樣,簡直就是在誘人犯罪。”
我惱羞成怒:“你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