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對他心生羨慕。如果我能像他這樣灑脫,那該有多好。
這家餐廳與眾不同的地方在於,它的大堂前方有個小小的舞台,由四個人組成的小樂隊正在現場演奏著一些流行歌曲。不時有年輕人上去,報上自己想唱的歌名,樂隊就給他奉上卡拉OK伴奏,倒也別有情趣。
他說:“我也去唱首歌好不好?”
我說:“好啊。”
他欣然起身,走上前台,拿起麥克風,對著台邊的樂隊說了幾句什麼,不一會兒,一首熟悉的旋律傳了出來。
那是WHAM樂隊的經典之一,《LASTCHRISTMAS》。
他學得倒是惟妙惟肖,就連那些拖音和假聲都學得分毫不差。我喜歡WHAM的時候,他們都已經解散了;就像在夜晚看到的星光,不過是多少億年前的光輝一樣。但這並不影響他們曾經的璀璨。
如今再次聽到這熟悉的旋律,頗有種時光倒流的唏噓。我不能再往下想了。於是端起水杯喝水,玩餐巾紙,撥弄餐盤,故意引開思緒。
一曲唱罷,他回到了我麵前,樣子有些失望:“我唱的不好嗎?”
“不!不。”我急忙說,“唱得很好,真的。就像邁克兒在這裏現場演出一樣,很棒。”
他粲然而笑:“可你剛才聽得好像並不專心。”
“哦,是嗎。”我將雙手交叉抵在下巴頜上,看著他,說,“可我的確在聽。”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一年了。”
我隻是附和著點了點頭。
“我送給你的那幅畫現在怎麼樣了?”他把他杯裏的水倒給我一半。
“呃,”我說,“後來我買了個像框,把它裝進去,擺在家裏了。”
“舊金山的家還是紐約的家?”他的手在桌子左邊點了點,抬起一個空中大挪移,最後在右邊落下,就好像在模擬飛機飛行一樣。
“都不是。”我很是遺憾地搖搖頭,“準確地說,這兩個城市裏都沒有我的家。”
他撇撇嘴,跟著點頭:“我明白,家,不是房子。”
我忍不住稱讚道:“你現在越來越有悟性了。”
他立即說:“那麼,看在我和你越來越有默契的份上,這次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嗎?”
我欣然向他伸出手:“艾淺憶。”
他握住我的手,很是紳士地握了握,說:“王家榮。”
“原來你真的是中國人啊。”我輕歎。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不是說的中國話嗎。”
我笑:“有些日本人的中文也很好的。”
他也笑:“那之前你對我不冷不熱,莫非你把我當成日本人了?”
“是啊。”我順水推舟,“我們和日本人是世仇嘛。跟他們友好個屁。”
“誒……”他笑著衝我搖了搖食指,“淑女是不可以說‘屁’的哦。”
“屁!”我惡狠狠地說,“誰說我是淑女了!”
“好好好,你不是。”王家榮抬起雙臂,以示投降。
不一會兒,菜式端上來,我們便各自埋頭苦幹,誰也不搭理誰了。他的吃相並不像我想的那樣粗魯,雖然離那個人的形象還差了很遠,不過比起我的父親大人,已是斯文了很多。看著他執著湯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湯,教養很好的樣子,我禁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
“在想什麼?”他沒有看我,卻突然發問。
湯匙在碗裏輕輕碰撞,我慌忙將垂下的碎發挽到耳後,搪塞道:“沒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