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會這樣?母親究竟是因為這個男人才會對齊致遠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還是因為齊致遠才跟這個男人有情?
答案看起來似乎是顯而易見的,不然母親不會和這個男人生下我。可她為什麼又會在發現自己懷孕後就離開他了呢?
太多太多的疑問在我腦中盤旋,叫人無法分辨,無法判斷。
“淺憶……”男人還在不停地喚著我的名字,“讓我進來好嗎。我想,看看你。我沒有惡意,我隻想看看我的女兒。求你了……”
我深提一口氣,裹緊睡袍,上前打開門。
男人進來,在沙發上坐定。他的雙腿緊緊靠著沙發,膝蓋並得攏攏的。從坐姿上看得出,他很拘謹。現在見到他本人,我忍不住再次拿他和齊致遠做了番比較。他應該是比齊致遠大了幾歲,但現在看起來,如果別人誤認為他是齊致遠的父親都不足為奇。眼前的他目測年紀應該接近五十歲了。頭發呈現出不規則的斑白,尤其是兩鬢,就像打了霜一樣;對比著之前照片上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滄桑感油然而生。如果齊致遠到了他這把年紀,是否也會老得讓人陌生,讓人心痛?
我給他倒了一杯白開水。
“對不起,我來不及衝咖啡或者泡茶。”
“沒關係。白水也一樣。”他捧起茶杯,小心地喝了一口,放下,衝我尷尬地笑了笑。
我在他對麵坐下,麵無表情地問:“你叫什麼?”
“剛才給你的資料上都有啊。”他麵露疑惑。
“我知道。我隻是想跟你再確認一下。”我語氣很重,不容置疑。
他粲然一笑,好像一下子輕鬆起來,雙手交叉握在一起擺在大腿上,微微躬身,似乎想要離我更近一些。他說:“我叫黎偉明。黎明的黎,偉大的偉,光明的明。”
“嗯,這名字也沒什麼特別。”我意思是,在我的記憶裏,從來不記得母親曾提起過這個名字。
但他卻誤會了,訕訕地笑:“是沒什麼特別。我不就是傳說中的‘小明’嘍。”
“‘小明’?”我不解地望著他。
“哦……”他一拍腦門,“我忘了你是在美國長大的。在中國,像你這麼大的孩子都知道‘小明’。因為教科書上的應用題裏,或者一些小故事裏,所有的傻事錯事,都是‘小明’做的。”
“是嗎。”如果換了平時,我一定會咯笑個不停。但現在,我實在是一點心情都沒有。
我們沉默了。
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我,半晌才問我:“你不覺得你長得很像我嗎。”
我搖搖頭:“我對辨認人臉有著天生的缺陷。”
在我看來,西方人都長得差不多,就像他們分辨不出我們是中國人、日本人,還是韓國人、越南人一樣,我也分不出他們誰是法國裔,誰是德國裔,誰是猶太裔。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我常常混淆哪位是法蘭克,哪位是奧利弗,哪位是利昂。若不是斯蒂文在我麵前出現的頻率那麼高,我恐怕也難以記住他。
“嗯,沒關係。”他寬容地笑笑,這神態,倒真和齊致遠有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