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嬈站在淩軒身前,低頭看著他臉上漫不經心又不以為意的神色,胸口有些悶堵。
她當然知道,這毒不痛不癢,但是她也知道,淩軒刻意忽略了李誌榮的後半句話......
那就是在毒性侵蝕經脈髒腑的過程,中毒者卻會感覺到一種越來越盛的極寒之感,由內而外滲透與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其折磨之感,不亞於一場酷刑。
而這一切,本該是她來承受的。
淩軒看著伊嬈凝重的臉色,不由嗤笑了一聲。他伸手撩了一下額前的碎發,眉梢輕微挑起,帶出了幾分嘲諷,“爺替你擋了一劫,你就給爺這種臉色?”
伊嬈眸色微沉,抿著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這句話。
淩軒摸了摸眉毛,伸手將伊嬈拉到了軟塌上,“爺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爺可以明確的告訴你,爺為你擋那根針,不隻是因為爺喜歡你,更多是你的實力是我們得以生存的保障。
如果這根針當初紮到了你的身上,那我們現在的處境隻會更糟糕!這些道理,你別告訴爺,你不明白!”
伊嬈皺著眉,伸手摁了摁額角,她沉默了一會後,歎了口氣,輕聲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隻是擔心你的身體。你放心,我這點自責也持續不了多久,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花精力把事情調查清楚,把解藥拿到手。”
聽見伊嬈這句話,淩軒暗暗鬆了口氣,輕笑了起來,隻要伊嬈不一直沉浸在自責愧疚裏,不自己鑽牛角尖,他就放心了。
想到這,淩軒不由舔了舔唇角,將心頭的澀然壓了下去。如果......如果這次幫這女人擋暗器的是淩殊那個家夥,這個女人可能隻有一心想要抓住暗算者給淩殊報仇的想法,應該就不會這麼歉疚和自責。
也是啊,那是她的愛人,而他淩軒,隻是她的朋友。
淩軒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隨後又若無其事的壓了下去。
垂眸看著自己手指的伊嬈,沒有看見淩軒臉上的神情,她心裏腦裏想的全是淩軒伸手擋在她臉前的那一幕。
她自然知道,淩軒那些十分理智的分析,乍一聽是沒什麼問題,但是仔細一想就知道那些話就是他順口變出來安慰她的。
那一瞬間,淩軒根本就不知道射出來的那根銀針上有沒有毒,有什麼毒,如果不是刺情這種折磨人的毒藥,而是見血封喉的東西,那後果該是多麼的不堪設想.....
如今事已至此,她自責有,愧疚有,但她也知道此時這些東西根本是毫無用處,眼下當務之急先是查清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
她感覺,寧博遠的思陽的死跟二十年前鎮湖宗和邪教的恩怨有著脫不開的幹係......
之後三天,伊嬈在鎮湖宗宗室文獻存放庫裏翻找出了所有關於二十年前轄區內邪教邪修的記載文獻,並認真仔細的將其一一翻看了一遍。
三天後,舊年的最後一天,是辭舊迎新的日子,也是上雲宗使者造訪的日子。
由於寧博遠的意外,夜慕煦因錯失名額“失意自殺”,名額則換成了寧闌忻、寧振遠、和外出遊曆被召回的寧世鴻的關門弟子夏予鋒。
當天,伊嬈和寧振遠、夏予鋒在萬華殿待了一天,直到將使者送走之後,伊嬈才拿著到手的令牌,回了自己的汐蘭閣。
伊嬈先去了淩軒的房間,卻發現房間裏沒有人。
伊嬈一驚,連忙又去了茶室,依舊是沒見到人。
伊嬈握拳,問了守門的婢女淩軒的去向。
侍女一愣連忙俯身,表示自己也沒見到過逸軒公子。
伊嬈抬手摁了摁額角,突然雙眸一閃,匆匆去了自己的臥房。她推門一看,果不其然,淩軒就窩在她的床上。
找到人的伊嬈鬆了口氣,腳步輕輕的走到了床邊。她看著縮在被子裏的人,不由伸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是,就在伊嬈的手指觸碰到淩軒肩膀的那瞬間,伊嬈的臉色頓時一變,她連忙坐到了床沿上,伸手攬住了淩軒的肩頭。
“淩軒,淩軒?!”
伊嬈一邊晃著淩軒的肩膀,一邊輕聲喚著,但是縮在被子裏的人卻隻是攥著被角瑟瑟發抖,雙眼緊閉,似乎是沒有聽見伊嬈的聲音。
伊嬈眉心一緊,伸手進被子,握住了淩軒的手心,將人抱進了懷裏。
一直顫抖的淩軒感覺到了身後突如其來的溫暖柔軟,下意識的以為是自己太冷所以才產生的幻覺。
此時,伊嬈那女人應該還在萬華殿吧,現在就隻有祈禱老天能讓她晚點回來,不要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他急促的吸了兩口氣,心滿意足的扯了扯嘴角,如果冷到極致能夠產生這樣的溫柔的幻覺,他倒也覺得有幾分值得了......
伊嬈喚了幾聲淩軒的名字,見人沒有反應後,她眉心皺的更緊了,這得多冷,冷得都自動忽略了周圍的聲音和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