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磨磨唧唧的，等半天才來，聚了不少人。門一開呼啦一下都往裏擠，這是趕著投胎還是要幹啥，我覺得自己是轉著圈滾進電梯的。尚明把輪椅停在角落裏，倒是沒人擠他，我把西瓜放他頭上讓他頂著，騰出來一隻手撐著電梯壁，要不然大概我得趴他身上。上車時候，尚明又開始粗魯搬運了，兩條腿先後被他撇進車裏，右腳踝“咣”一聲磕車門邊上。“你那使勁幹啥，我車都要被你砸壞了。”其實我更怕哪天他把自己骨頭砸折了。我提著他咯吱窩，他拉著車頂的扶手移進車裏，這車他坐起來還算方便，當年要是我爸送我的是他喜歡的大車型，估計今天就要找保安幫忙了。給他把輪椅拆吧了收起來害我又忙活一身汗，他這輪椅也真是神奇，墊子、輪子全能拿下來，最後架子折起來一點也不費地方。鑽進車裏隨手開了冷風，吹得我直叫爽，出發啦！！周六的下午，路上沒什麼車，向來我開車虎的出名，這下更甩開膀子使勁彪，轉彎時候車速不低，嗖的拐過去，正自鳴得意車技不錯，就聽尚明在旁邊悶哼了一聲，我看他一眼差點沒把住方向盤，他居然沒係安全帶，整個人被甩的幾乎陷進座位和門中間的縫隙裏，腿歪歪斜斜的，尿袋被踩在腳下，更要命的是左腿在痙攣。我趕緊靠邊停了車，連拖帶拽的給他弄回座位上，一邊磨磨唧唧跟他道歉，一邊按著左腿，腿上冰冷一片。冷風，我才想起來是冷風，我一定是傻子吧我，我打什麼冷風啊，換褲子時候還想著癱瘓病人的腿時刻都要保暖，上了車我怎麼就給忘了，我可真是。還好這次痙攣的不嚴重，我又把手搓得熱熱的給他捂了會膝蓋，頂著張愧疚的苦瓜臉幫他係好安全帶。“還哪裏難受？”“我有些暈車。”“恩恩恩恩，我慢點開，座椅放平點不？”他搖搖頭。接下來的路程我一直開得很小心，啟動很慢，刹車很穩，像蝸牛在路上爬，轉彎時候還車速過低熄了次火。他臉色總算緩過來些，我也鬆了口氣，以後我可得長點腦袋啊。他家的小區不算高級，但地段不錯。西瓜先扔車上了，我一直推著尚明，他家在八層，電梯倒是有，不過難免趕上維修時候要怎麼辦，好像從沒聽他提起過他爸。進了家門，阿姨果然還沒回來，幫他換到家裏用的輪椅上，沒有出門用的那台看著輕便，但靠背很高，踏板還可以調換角度。“去給阿姨回個電話，我給你露一手啊，皮蛋瘦肉粥？蔬菜粥？還是八寶粥？”邊說邊往廚房走，他家廚房真不小，連著飯廳，灶台是以正常人的高度設計的，因為阿姨用廚房更多吧。“皮蛋瘦肉。”嗬，這次可真沒客氣。姐姐我大顯身手的時刻來到了，因為我是公認吃貨一枚，所以大二就在寢室開小灶了。煮粥的空當去看了眼尚明，他自己換了家裏穿的褲子，在書房裏埋頭呢。“嘛呢啊？回來不躺會啊。”我嬉皮笑臉地迎上去。“粥好了沒？”“你是有多餓啊你，叫你剛才不在醫院吃。”我還餓呢，一會他喝一碗我吃兩碗，他喝兩碗我喝四碗，吃不了我帶走，哼。······又埋頭去了。我瞥了眼，貌似在畫圖紙。晚上五點多阿姨才回來，下午尚明一直在書房裏忙，我在客廳看電視。阿姨留我一起吃飯但我拒絕了，走的時候尚明說送送我，跟我一起出了門。“別再來找我了。”“什麼？”電梯忽然啟動，瞬間的失重讓我一陣眩暈，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我說，別再來找我了，我，，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的，我們像從前那樣做回網友不好麼。”尚明低著頭斷斷續續地說，我看不到他的表情。“所以中午發脾氣是為了趕我走？下午不理我也是為了趕我走麼？”電梯到了一樓，我甩開步子往外走，尚明卻沒跟上，外麵的人擁進電梯。“值不值得你說了不算，我說了算，我還會來找你，我們誰都回不去原來。”我衝著電梯裏吼，裏麵的人麵麵相覷，我根本看不到尚明，但他聽得見。隻有這次，我忍住眼淚，我不讓自己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