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驚魂(1 / 2)

隊長對青溪挺好的,分派任務時,總叫她跟著福大娘,做些輕鬆的。想也是,就這麼個十幾歲的女娃娃,聽說爸媽都是大學老師,平時在家裏肯定是十指不沾泥的,現在孤身來到這山遠水遠的山溝溝,怪可憐的。隊長心軟,就照顧了幾分。除此之外,他也存了點私心:現在對青溪好一點,將來不知哪年月,萬一有求到她家的時候,也張得開口一些。福大娘對青溪更是好,一來是像隊長一樣憐惜她,二來,青溪實在是挺招人疼的,嘴甜手腳利索,不愛計較---來的第二天晚上,就從箱子裏掏出一塊的確良布料,一塊毛呢布料,說是給大娘和小福哥做衣服的,另外還有一斤白糖、一斤冰糖。這個禮實在太重了,重到大娘嚇了一跳—毛呢貴重就不說了,的確良是個新鮮布料,夏天穿上,薄薄的,涼快,還不透。這布料貴不說,在這小地方,即使你有布票有錢,也買不到。老李頭那閨女,嫁了個部隊裏的,回來探親的時候,穿了條的確良的連身裙,羨慕死多少姑娘啊。

柳媽媽為了這個女兒是真舍得,托了人特地買了這兩塊料子。她想著:隻要他們對我女兒好,就什麼都值了。

她這生意沒做虧。大娘本就喜歡青溪,這兩塊布料一拿出來,更是徹底收買了大娘的心。大娘自己沒有女兒,有個兒子,雖說力大、能幹活,夠她驕傲得滿麵紅光,但是跟個榆木疙瘩一樣,整天低頭不吭氣兒。現在有這麼個白皙秀氣、精靈乖巧的姑娘在身邊左一個“大娘,您坐,我來。”,右一個“大娘,喝水。我給您捏捏肩。”心裏真是十分受用,甜得不得了。她不知道自己把青溪當親閨女疼,其實也是暗暗存了一點私心,隻是實在不敢想罷了。

一個禮拜之後,青溪就把這村子裏的人摸得差不多了—柳媽媽出身資本家家庭,家裏五個姨娘,兄弟姐妹十幾個,各房明爭暗鬥的。柳媽媽是二房出的長女,雖然一直讀書,但是在那樣的家庭,人際關係這一套,摸得比誰都清。青溪從小被媽媽□□得,在這方麵靈透得不得了。

後來在食堂吃飯,總能遇到河邊那三個小流氓—這一村子的人,每天都一塊吃一塊幹活,碰上的機率實在太大了。打頭那個,剛開始時,看到青溪文靜地被大娘拉著手走進食堂,表情有些驚訝。看到她輕言細語地跟小孩子說話,或者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仰頭跟隊長或別人說話時,這種驚訝變成了鄙夷。經過青溪身邊時,他大聲地“嘁”了一聲,旁邊的大娘和婦女們都聽到了。大娘把青溪護在懷裏,拍拍她的肩:“不怕,不怕。”又對著那人的背影罵了一句:“大黑你個砍腦殼的東西,不許作怪嚇唬人!”

青溪當然不怕,她知道這人大概也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家夥。趁這個機會,她問:“大娘,剛才那是?”

大娘慈愛地拍拍她的手:“那是大黑,身後的是刀娃子和驢蛋,是我們二隊最不出息的三個孩子。年輕輕的,也不愛幹活,整天到處亂混,偷東西、打架。”

青溪問:“他們爸媽不管嗎?”

“怎麼不管啊?”大娘歎氣,“刀娃子和驢蛋不知道叫他們爸媽扇多少個耳光了,有什麼用?一回頭,又跟大黑屁股後頭跑了。”

“那大黑呢?”

“他沒爹媽,隊長是他二大爺,都吊起來打好幾回了,不頂用啊。隊長現在也隻能隨他去了。”大娘看著她,“青青啊,以後離他們遠著點,這是個下作的東西,你一個姑娘家,別吃了虧去。”青溪想:也就是懶了點,怎麼就下作了呢?

青溪後來再見到大黑的時候,就認認真真地看了看他,結論是—是有那麼一點兒黑啊。個子足有一米八,臉倒是長得不錯,兩條眉毛挺濃,眼睛也大,應該算是濃眉大眼的標準長相吧。明明挺正氣的長相,怎麼就是個混混呢?大黑看青溪盯著自己,惡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青溪想:不看就不看唄,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