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漫長，但，在現如今，終究還是會有終結的時候。
樊市某醫院的重症監護病房中，各類儀器在不停的運轉，供給著病床上的那個人兒的生命，她很纖瘦，長長的頭發分撒著的披散在枕頭上，緊閉的雙眼和那安詳的麵孔，讓她平時的怯弱、狂躁散去，留下安寧。
長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久睡的人兒緩緩的張開眼睛，睜開眼而來，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無色的眼眸定了定神，焦距漸漸回來了，她吃力的起了身，看著身上滿滿的插管，麵無表情的一根一根的將它拔下。
腳趾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冰涼的地麵，縮了回去，然後，又輕輕的放下。
看著周圍十分的陌生，打開門，外麵是一間間的房間。走在冰涼的瓷磚上，她沒有什麼感覺，隻是心裏很奇怪這是哪裏？
“等等，你是那間病房的？怎麼在這兒。”後麵傳出來一道疑惑的聲音。
轉過身來，一個大媽拿著掃把納悶的看著九。
苜蓿看著她，不說話。大媽望著黑漆漆的眼睛，有一種深墜深淵的感覺，不經意間出了一身冷汗。呃，這不會是哪個精神病房裏跑出來的精神病吧！大媽的腳步偷偷的往後退了一小步，苜蓿看著她的小動作，依舊沒有動。
過了一小會兒，苜蓿不在看著那個大媽。她轉過身子，繼續往前走，但沒有跨出幾步，就直筆筆地倒下來了。
本來一大清早，看到一個神經質的人，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有點嚇人。這會兒，又倒在地上，瞬間讓大媽呆楞了幾秒，然後，扔下掃把，抱起曹萌九，急忙忙的往醫生值班室走去。
朦朧之中，九覺得自己的身體動不了，隻有自己的意識還能動。
“病危通知書我都快打算下達親屬了，真是沒想到，奇跡啊，奇跡啊。”有一道聲音在旁，並夾帶著翻閱紙的聲音，嘖嘖的驚歎道。
“奇跡？”九的意識寂寞的想到，“世上沒有奇跡，隻有執念。”
九還想繼續聽聽，但，一陣深深的困意襲來，她的意識沉默了。
驚歎的聲音並沒有停息，還在響到。“不過，身體各個器官似乎有些麵臨衰竭的可能。”聲音中帶著幾分祝禱和憐憫，“要是這樣，可真……。”
幾日以後，九由重症監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得到醫生的通知後，苜蓿的母親林芬很高興的拎著蘋果到醫院裏去。
打開門，看到的是，自己的女兒醒過來，正在看著電視新聞。
林芬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感受，想哭，也想笑。她大步走了過去，放下水果，用那粗糙的手，仔仔細細的摸索著女兒的臉，心裏感歎，真好，真好，我的女兒是活的，不是躺在病床上死氣沉沉的。
心裏很激動，她抱著苜蓿。旁邊的護士看到，急忙的把她們分開，“小心點，她現在，還很虛弱。”
林芬不知所措的說道，“太激動了，太激動了。”護士看著這對母女，再三囑咐道之後，便離開。
苜蓿大大的眼睛看著她，淡淡的叫到，“媽媽。”
“嗯，我在。”林芬慈愛的摸了摸苜蓿的頭。
“沒有什麼事了，我想出院。”
“這…。”看著女兒蒼白的臉，勸道“你身子還沒好，多住點，沒事，沒事的。”突然想到什麼，大拇指用力的搓著食指。
“哢噠，”病房的門打開了，走進來一個中年醫生，掛著招牌式微笑。
“林女士。”
“孫醫生。”林芬連忙起身。
“我要和你談談，單獨。”孫懷思重點強調了一下單獨這兩個字。林芬有點擔心，是不是孩子的病情又開始惡化了。
九看著他們兩個出去聊後，把視線轉回電視機，眼目中閃著冷冷的光芒。
窗戶外的太陽已經越爬越高了，刺目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幸好，層層的綠蔭為下方的人們遮蔽著，帶上幾分冰涼的綠意，以不至於烤焦。
苜蓿的眼睛慢慢的迷糊起來，一不留神，又睡著了。
林芬進來就看到自己的女兒背靠著枕頭，一副立著睡覺的樣子，心裏不覺得有些感觸，真像小時候，站著也能睡著。
心裏有些澀澀的，上前把苜蓿輕輕的放下，蓋上被子，坐在一旁看著她。
心裏念叨，囡囡，我以後不凶你，再也不凶你了。那個時候，醫生跟我說，你可能醒不了，我就在想，你要是不醒，怎麼辦，我們怎麼辦，我們就一農民，除了墾地，打工，我們能幹什麼呢？誰能救救我女兒。然後，我就一邊打工一邊給你看病，在這兒住下來，方便點，那你爸呢，在家把田裏的農活幹掉，這也能爭著幾個錢，多攢點，嘴裏在摳點下來就能過去了，過去了……
想到這裏，林芬的爬滿皺紋的眼眶裏湧起淚珠，狠狠的吸了吸鼻子，不讓它落下來。
好在，有好人。
也好在，老天爺把你還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