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成錯(1 / 2)

公主大婚這日,停雲閣裏分外忙碌。僅梁府一處便點了十八個舞姬、十二個歌姬,另有東平王府、北順將軍府等處延請賓客,也邀了歌舞姬前去助興。都中豪門富戶中一幹人也傾其所有,迎了停雲閣的優伶去府邸中為席麵增色。如此一來,停雲閣中新迎客的三等歌女舞女都分派了出去,各人又帶了雜使的侍女仆役,僅是預備車馬行頭便是好一陣忙亂。眾人往來穿梭打點器物,隻有不出門的“姑娘”們倚了房門看熱鬧。曉夕趴在三樓的欄杆上向下看,忽然感覺有人在肩上打了她一下,回頭一看,卻是仁婧。

“一大早就看不見你了,我還以為你也‘出門’了呢。”曉夕一邊說一邊去拽仁婧鬢邊留出的一縷烏發。

“幹什麼啊你~”仁婧護住頭發,躲遠了道:“我穿過來六年了還沒‘出’過‘門’呢!”

“不是吧~你在家養虱子啊~”“去!”仁婧轉身要走。

“好了啦~”曉夕伸手拉住她,“你要跟我說什麼?”

“不是你讓我去找尚惟嗎?他出門了……你當真要走?可是……”仁婧一臉擔憂。

想到那張油光大臉曉夕心中便一陣厭惡。變態!說什麼拿不出錢來就不準離開停雲閣。仁婧的錢又都在鴇兒那裏不能去要。那個老色鬼恐怕正等著我以身抵債吧。他想得美!想到這裏曉夕不由心頭火起,一跺腳怒吼道:“我不管啦!我今天一定要回家!誰攔我我廢了誰!”吼完突然發覺樓下靜了靜,曉夕連忙躲進屋裏。

換上自己的綠紗麵白麵夾襖,把穿了幾日的錦衣紗裙往床上一丟,蹬上鞋襪就要往外走。仁婧在櫃裏翻找了半天終於扯出一條絨麵裘,連忙拉住曉夕替她披上,叮囑道:“回家了想辦法找個人來說一聲。錢的事不必擔心,我來想辦法。”

曉夕握著裘衣的邊,眼底有些酸澀,連忙笑道:“放心啦。”說話間恰有幾個丫頭抱了些樂器向樓下走去,曉夕看了仁婧一眼,混在當中走了出去。人人忙著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到一個披著裘衣的女子出了樓,在一輛馬車邊一閃就不見了。

仁婧站在臨街的窗邊向外看去,直到曉夕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轉回身來,卻看見屋中垂下的紗簾外站了個藍衣的男子,略一頓,問道:“有事嗎?”

“尚惟叫我回來叮囑你幾句話。”那男子向旁邊開著門的寢室裏看了看,一笑道:“不過我看不必說了。”

曉夕一出縈翠坊,便看見前麵禦街上萬人攢動,原本想要從人群中穿過去,卻發現有侍衛攔著,隻得作罷,站在原地打算看看熱鬧。

不多時,幾個騎馬侍衛開道,之後便是些樂工吹打著喜慶調子走過去,然後是幾對太監擎著些彩幡,緊接著是個男子穿著紅袍騎馬向這邊走來。

“哎,快看,新駙馬哎~嘖嘖~真得意啊~”有人說道。

曉夕聽說是新駙馬,連忙去看,等那人走到麵前,看清麵貌,心下一涼。旁邊人“喲~”了一省“呸”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說道:“聽說這三公主隻十五歲呢!可惜了……”

曉夕看著騎在馬上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的梁騖漸漸走遠,心裏一陣陣後怕。當初若不是被人搭救,隻怕就被這色狼……想到這裏,曉夕卻又心生疑惑。

奇怪了,尚惟怎麼會救我?他又不認識我,難道對我有企圖?不會吧……

一輛紅紗帷幕的馬車行至麵前,曉夕才從胡思亂想中掙脫出來。馬車車頂四周垂著紅線流蘇和各色絹花紮成的花球,隨著車行搖擺著,車前後各有四對宮女侍奉,車裏人影模糊。眾人連忙行禮,花車便在一片呼喊聲中行遠了。

曉夕站起來出了一會神,身邊人撲嗵撲嗵又往地下跪,正在不解,隻聽身邊的大嬸拉自己道:“姑娘快行禮,娘娘來了。”曉夕剛要問是哪位娘娘,便見一輛黃紗馬車行,隻覺得似曾相識,行禮後再站起來,恰看見車旁的侍女緋紅,心下便知是梁妃,想起仁婧的告誡,便背了身立起裘衣領子躲在旁邊的珠寶攤後。

送過儀仗隊伍,侍衛離開,人們便向四麵八方散去。珠寶攤的攤販見曉夕衣飾不俗,便忙湊上來問道:“姑娘喜歡什麼?”見曉夕拿起一隻綠玉鐲,連忙讚道:“姑娘好眼力,這鐲子看起來普通,卻是上等綠玉製成,平日戴在身上,有祛病強身、辟邪免災之效……”還沒說完,就見曉夕把鐲子放回原處,丟下一句“我不買”便揚長而去。

小攤販一臉驚愕地愣了半天,才衝那個背影惡狠狠地罵了幾句,自去收拾貨攤。

曉夕甩甩手,腕上的鐲子搖了幾搖。曉夕攬住裘衣,快走了幾步穿過人群,朝某個巷口走去。

已近正午,梁府裏一派喧騰,三公主進門後自去新房歇息等待吉時。梁媚與梁騖姐弟二人換了裝束,見過親朋,梁媚便去花園內與王妃誥命們應酬,並照管三公主起坐。雖說皇妃不應做這些,但琰靈帝不放心德平,梁媚暗察帝意,竟將這事應承下來。梁騖便留在廳上與眾紈絝子弟推杯換盞,梁老爺也不深管。

梁府上下喜氣洋洋,仆從們往來各處,腳不沾地,到處人語喧嘩,唯有正廳不遠的廂房十分安靜。這是停雲閣歌舞姬們的處所。酒已三巡,便有人請了姑娘們入席。一時間歌響舞起,謔笑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