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就在蘇任經過的西街上,黑洞洞的衙門口高高的旗杆上依舊掛著幾個風幹的頭顱。和其他衙門不一樣,為了彰顯廷尉的恐怖,當初設計這裏的時候,硬是將廷尉府的大門往裏挪了一丈,在兩邊高大院牆的襯托下,整個廷尉府就如同一個吃人的猛獸,張著自己黑洞洞的嘴巴。
正因為這樣的設計,廷尉府從裏到外都沒有給人留下好印象。當年張湯任廷尉的時候,雖然也是這般冷酷,但是做事還算有個度,即便是裏麵的酷刑沒人能忍受得了,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能被廷尉弄進去的絕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王溫舒掌權以來,廷尉府已經成了所有人的噩夢,隻要是進了廷尉府死都是最仁慈的一種做法。據說各種刑法一共二十四道,隻要一道道的弄下來,能把鐵骨錚錚的漢子整治成一條狗,能把貞潔烈婦變成蕩婦淫娃。
廷尉府門口的那條長長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隻有蘇任的牛車孤零零的走過。牛車很慢,街道很長,車輪在石板路上發出咯噔咯噔難聽的聲音。因為廷尉府的存在,附近的人家幾乎都將自家的院門挪到了別的方向,哪怕衝著誰家的後門也在所不惜。這裏沒人,自然也沒有店鋪,更沒有貨郎,雖然和西市幾乎是隔壁,卻給人一種天堂和地域的感覺。
蘇任的牛車就停在廷尉府門口,門口的卒子疑惑的朝蘇任看了兩眼,如果hi往常他一定會下去直接將人趕走,如果對方敢多廢話兩句,那就抓進來伺候一頓再說。但是今日,廷尉大人特意吩咐過,讓卒子們都收斂一點,如果誰惹出事來他絕不輕饒。也不知道誰能把堂堂廷尉大人嚇成這個樣子?
蘇任下了牛車,抬頭看了看廷尉府的大門,背著手一晃三搖的朝廷尉府裏麵走。以前他來過,那還是張湯主政廷尉的時候,雖說從那時候蘇任就不喜歡這裏,可今天一看就更加厭惡了。惡臭是頭頂旗杆上的人頭散發出來的,因為時間過的久了,已經生了蛆蟲,不斷有蛆蟲掉下來,那些有幸沒有摔死的家夥就在旗杆難看的爬動著。
衝著門口的卒子招招手,見卒子無動於衷。蘇任搖頭苦笑,就他現在這身打扮,和街麵上的平民百姓沒有任何區別,更何況他現在真的是個平民百姓而已。廷尉府什麼地方?大漢國最高法律機構,門前的卒子恐怕都有官身,他這種樣子的確不合適如此囂張。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蘇任倒北著雙手來到廷尉府門前,門口的卒子想都沒想就攔了下來,甚至有幾人已經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何事?廷尉府也敢亂闖?”
蘇任看了那卒子一眼:“在下蘇任,想和廷尉大人說兩句話,可否通傳?”
蘇任的大明整個大漢沒有不知道的,可眼前這人真的是蘇任嗎?卒子有些猶豫,向後看向其他幾人,能看到幾人眼中的恐懼。都是廷尉府的人,自然知道廷尉大人和蘇任的過節,也聽說過就在今日蘇任被皇帝放了出來。但是誰都沒有想到蘇任竟然這麼快就來了廷尉府。
“等,等著!”那卒子倒也是個機靈人,又看了蘇任一眼,收刀還鞘朝大門裏麵走。
烏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朝著長安城湧了過來,黑壓壓的一大片,忽然之間已經籠罩了半個長安城,很不幸廷尉府就在其中。深秋的北風還是有些冷的,蘇任出來的時候沒有預料到這樣的情況,劉高非常合時宜的給蘇任拿來一件披風披在蘇任身上,又回到牛車旁。
等到廷尉府大門開的時候,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還是那個卒子,臉上的表情卻不是很好,這一次倒是客氣了很多,衝著蘇任拱手行禮:“蘇先生見諒,廷尉大人不在,還請改日再來。”
蘇任微微一笑,點點頭:“既然如此,有勞了!廷尉大人回來,煩勞轉告一句,就說我在盯著他!”
卒子的身體猛然間抖了一下,再次施禮。蘇任也沒有多話,轉身回到自己的牛車上,吩咐劉高離開了街道。卒子擦了一把腦袋上冷汗,左右看了看,心中猶自驚訝。
劉徹聽完劉如意的話,搖頭笑道:“山雨欲來呀!他的性子朕清楚,不過王溫舒沒有辦完朕的事情之前,誰也不能動他!告訴公孫賀,從即日起派一隊禁軍吧!”
“轟隆隆……”一聲炸雷就在建章宮的頂上炸響,頃刻間大雨傾斜而下。剛剛還熱鬧的長安街市瞬間安靜下來,商戶們連忙將擺在外麵的貨物搬回去,還沒有回家的過客急忙躲到街邊的屋簷下避雨。隻有一輛孤零零的牛車慢慢悠悠穿過長安西門,走上了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