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內和潁川分屬黃河兩邊,可以說兩人對黃河都有管轄權,也可以說兩人對黃河都沒有責任。那座沙島位於黃河中間,就算是以河心為分界線,依舊可以互相推諉。所以灌夫直接將兩人找到對麵,就算是推諉也得推在當麵,贏得自然可以哈哈笑著看熱鬧,輸的也就成了管轄人。
鄭靜運氣不好,那座沙洲稍微偏南了一點,正好避開了河道,也就是黃河的中心區域。這一點被皇甫嘉抓住,一口要定屬於潁川,鄭靜也是無話可說。
灌夫已經殺紅了眼,眼看著天就要黑了,絲毫沒有問出個所以然。鄭靜作為一州太守,他的話不能不聽,麵子還是要留的。一跺腳:“你的百姓沒法交代,老夫對朝廷如何交代?”
鄭靜咬著牙:“那是老將軍自己的事情,押解人犯走失與我治下百姓何幹?何況潁川乃是老將軍故裏,吾也是看在老將軍麵上派人相助,難不成老將軍朕要對鄉鄰動手?”
聽到鄉鄰二字,灌夫便再也不好下手了。雖說灌家在潁川的名聲不太好,總歸自己是潁川人,真的和潁川百姓撕破臉皮,灌家就是在厲害,也在潁川無立足之地。
皇甫嘉走過來:“既然是賊人自然就會逃走,聽老將軍所言,這些人手段毒辣,而且早有預謀,說不好已經出了潁川、河內兩郡,此事下官以為還是盡快奏報為妥,耽擱了時日反而沒有拿到賊人,陛下怪罪下來老將軍可就真的脫不了幹係了!”
鄭靜點頭道:“皇甫太守說的是,快馬一日就能走百裏,若那些賊人早有準備,現如今在百裏之外也不是難事,我們隻在河邊搜索恐徒勞無功,當奏報朝廷畫影圖形緝拿為上策!”
灌夫聽完,長歎一聲。他是個純粹的武人,雖然這兩年官運亨通,從一個白身做到衛尉。但,在兩個精明似鬼的太守麵前他的那點心思彰顯無遺。簡單兩句話便讓灌夫覺得無力,一咬牙隻能點頭答應,至於自己回到長安會是個什麼結局他已經無暇顧忌了。
一匹快馬從黃河岸邊出發,沿途不做任何停留,在第二日長安城門剛剛打開的時候飛奔而入。水眼朦朧的守門校尉疑惑的看著衝進城門的快馬,問旁邊的兵卒:“可看清是哪裏的快馬?”
軍卒皺皺眉:“好像是衛尉的人,他們隻負責城內防務,何時這般緊急過?”
能在長安做官,對於朝堂上的事情多少也知道一些。一個小小的城門校尉也聽說了皇帝責令衛尉去馬邑捉拿犯人的事。又看了一眼那匹消失在街道盡頭的快馬,校尉冷笑道:“看來衛尉把事情並沒有辦好!”
竇嬰剛剛起床,今日沒有朝會,也沒有事情需要皇帝裁斷,整個長安都在為韓安國凱旋準備。按照皇帝的意思,那一天整個長安都要張燈結彩,安排了一萬軍馬進城展示,並要獻俘祭天。如此大事太仆和大宗正忙的焦頭爛額,作為丞相自然也不能閑著。
從蘇家流傳出來的稀飯已經成了長安城權貴人家每天早上的固定造反,當神醫淳於意說這符合養生之道後,不少富戶和農家也開始這麼幹,於是,無論竇嬰喜不喜歡,家中老妻一定會在早上熬出濃稠的稀飯放在竇嬰麵前。剛剛喝了一口,便看見門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竇嬰有些不悅:“何事慌張?”
門子連忙告罪:“丞相息怒,衛尉灌夫派人送來一封信,說十萬火急,小人這才……”
竇嬰放下飯碗:“拿來!”
灌夫還算不笨,並沒有按照皇甫嘉所言直接稟報皇帝,先給竇嬰寫了封信,信中將蘇任失蹤的事情和盤托出,沒有任何隱瞞。這一次他闖的禍不小,若等自己回到長安再報告恐怕有死無生,若讓竇嬰先給皇帝透個風,自己活命的機會也就能大一點。
不等竇嬰看完那封信,波瀾不驚的臉上已經愁雲滿麵。再也顧不上吃飯,立刻吩咐人更衣,他得第一時間將這件事告訴皇帝。別人不知道皇帝和蘇任是什麼樣的關係,竇嬰的心裏格外清楚。單單從處置邊通就能摸到一二,至今邊通還在牢裏關著,就是再等蘇任回來泄憤。
丞相的車馬第一次沒有打出所有儀仗,快速的在街道上穿行,接連撞翻好幾個小攤,護衛也是扔下些錢便繼續趕路,根本不顧忌會有什麼影響。長安城的人也有些傻眼,那是丞相的馬車沒有假,一項溫和的丞相怎麼忽然間急躁起來,難不成又有什麼大事發生?一時間各種議論充斥長安,有幾個聰明人連忙找出來最近的大漢報,希望從上麵發現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