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軍軍卒連忙讓開一條路。李當戶又掙紮了兩下:“父親,孩兒無事,不必掛懷!”
望著李當戶的腿,李廣點點頭:“來呀,將吾兒抬下去,立刻找人醫治!”
李當戶道:“父親,這位便是救了孩兒一命的蘇任公子,多虧了他,孩兒才能保住一命!”
李廣上下打量蘇任,看了好半:“你就是蘇任?蜀郡商賈蘇任?”
蘇任點點頭。李廣也跟著點點頭:“果然有幾分膽識,救護吾兒的恩德容我改日相報,今日有要事要辦,不能久留,告辭!”
“李將軍請便!”
李廣大笑:“將軍?哈哈,等多殺幾個匈奴,再稱將軍不遲,還是叫我衛尉比較好!”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李衛尉好氣魄,他日多殺幾個匈奴,等我有了孩子便取名蘇單於!”
李廣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拍拍蘇任的肩膀:“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街道上到處都是屍體,一層一層,幾乎鋪滿整條街,哀嚎和痛哭者不在少數。誰也沒有想到,皇帝路過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連累自家的妻兒老受了無妄之災。李廣率人已經走了,自有平陽縣的公人,和平陽侯府派來的人處理後事。
蘇任帶著渾身的鮮血,從一具具屍體上跨過去。偶爾聽見還有活的,連忙幫著家屬將那些人救出來,短短的一條街走了整整一個時辰,用他那簡陋的醫療技術不知道救了幾個人,那些被救者感恩戴德,衝著蘇任磕頭感謝。一開始蘇任還上前攙扶,後來也就麻木了,任憑那些人跪在血水中痛哭。
這就是現實,一個人吃人的現實。作為底層百姓,他們的生命一點保障都沒有,在當權者眼裏和螻蟻沒有什麼區別。經曆這次事情之後,蘇任的心情很不好,回客棧的路上一聲不吭。
荊棘摟住蘇任的肩膀:“看不慣吧?若在大秦,發生這樣的事情,整個鎮子都會以通敵論處!記得是哪一年,上掉下一塊隕石,上書幾個大字,嬴政死秦國滅,你知道因為這塊石頭死了多少人嗎?”
“周邊三十裏之內所有村莊的百姓!”
荊棘點點頭:“是呀!足足三萬人,男女老少,一夜之間,從縣令到亭長沒有一人活著的,就連雞狗都沒有幸免!現在已經好多了,至少沒有濫殺無辜。”
“這就是你離開黑冰台的原因?”
“算是吧!”荊棘長歎一聲:“對了,你為何和李廣那些話?為什麼你的兒子要叫蘇單於?”
蘇任勉強的擠出一點笑容:“那個李當戶是李廣的兒子,當年李廣從軍,蕭關一戰斬殺匈奴多人,其中就有一名當戶,李廣因此升任漢中郎,也就在那一年,李廣的妻子生下一個兒子,為了紀念此事,李廣便給兒子起名當戶。”
“原來如此!你這馬屁越拍越有學問了,就這一事,李廣絕對記住你!”
“這算什麼拍馬屁,這叫投人所好!”
荊棘點點頭:“也是,在溫水的時候你俘獲常事,因常事愛錢,去了成都,拿下文黨,因文黨愛才,這一次又用這種不痛不癢的話,讓李廣記住你,高手!果然是高手!以後得和你好好學學這話得本事!”
“那就留在我身邊,別走了!”
“哈哈哈……,又衝我來了,那你先,你準備用什麼俘獲我?”
“我能給你一個安靜的生活!”
荊棘停下腳步,整個人僵了一下,立刻搖頭大笑:“差一點上了你的當!你如今得罪的人太多,那還有什麼安靜的生活,我還是走吧!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才最舒心!”
“你要去哪?”
“雍州!若是有空可以來看看我,我已經有孩子了,我孩子的名字叫荊鬆林!”
荊棘就這樣走了,離蘇任住的客棧不到一百步,卻沒有進去。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帶,走的時候還是什麼都沒帶。站在街上,一直看著荊棘消失在街角。蘇任更加落寞,自從來到大漢朝,接觸的人也不少,有冷峻、霍金這樣的兄弟,有黃十三、苟明這樣的手下,還有司馬相如、文黨這樣的先生,更有董倩、綠倚這樣的紅顏知己,卻沒有幾個像樣的朋友。
從這一刻開始,荊棘算一個。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蘇任和荊棘的這種朋友才是世間最珍貴的。
冷峻急匆匆從客棧裏跑去來,與剛要進門的蘇任裝了一個滿懷:“快,回長安,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