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青菱服了服身子,含笑回道:“回太後娘娘,臣妾家姓鳳,名青菱。”
太後頷首:“原來是鳳家女兒。”
忽聞到一股平淡地花香,目光落在怪異有趣的盒子上,它呈方形四周棱角圓滑,由一蓋一盒組成,且表皮粗糙卻刻有一串栩栩如生的佛珠。
她不經問:“這物件出自誰手?”
“回稟娘娘,是臣妾所物。”鳳惜瑤起身回道。
“哦?”太後拿在手裏翻看,取出粗布白衣,上邊仍是繡有一朵欲綻芳芬的花,惹得在場的人忍俊不禁,望向同穿白衣的鳳惜瑤,她不經蹙眉:“這是何意?”
鳳惜瑤並不畏懼其中有與太後平起平坐的嫌棄,反而鎮定自若,娓娓道來:“佛說,菩提本是無根樹,不會結出出塵花,哪怕照著明鏡也看不出它來自何方。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皆是有我相、人相、眾生相,皆是菩提。”
東西好不好,得看吹得妙不妙。此番話在別人眼裏興許是胡言亂語,但在一心向佛的太後婆子眼裏,就是真真教誨了。鳳惜瑤送白衣自是代表死亡,可奇就奇在那朵美得脫俗的花。說是菩提,不如暗指太後向佛心善,是亡海度世的菩薩,雖跟我們一樣擁有凡人軀體,但就是菩提。
內行人聽內行話,此中勝算知多少,即可明了。
“到哀家這來。”太後向她招了招手,小心翼翼地把白衣放回原位,提出疑問:“菩提為何不是無我相,無我身,無我影,無我蹤?”
鳳惜瑤立即回道:“心向如來,菩提花開。太後心慧,菩提是有無我境界產生,心若向佛,佛就在你昂首三尺可見地。不然,怎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說?”
太後信以為真,果真抬起頭看,鳳惜瑤暗自發笑,就是算準了佛像在上邊,才敢出此一言。
她坐在太後旁邊,一襲白衣在五顏六色的妃子中與眾不同,也不懼任何人眼光,處之泰然地享受太後的誇獎:“好生聰慧的女子,想必你也是鳳家人?”
“惜瑤也是鳳家女兒。”鳳惜瑤低聲回道。
麵對乖巧討人喜歡的女孩,老人家自然喜極。
經過鳳惜瑤胡編亂造的“博大精深”佛法,在座的人被饒得暈頭轉向,也忽悠得太後她老人家崇拜不已,硬是要留她下來一同探討。
夜深了。
乾清宮的金絲燈點上蠟燭,佛像周圍閃爍金光,折射到刻有經文的擎天柱上。
殿中有七根柱子,都按照風水進行排列,許是在建造前就詳細規劃好了。有東、南、西、北四角的柱子都與牆體連同,且每根柱子都鑲嵌有一麵銀花金雀鏡。
蠟燭的光照得金身如來通體發亮,折射的光點打在鏡麵上,立在中央的柱子彙聚光點向周圍散去,屋頂形成縱橫交錯的光線,頃刻間,整個宮殿金碧輝煌,就連跳動的塵埃都奢侈到了極點。
鳳惜瑤定在原地,眼裏是乾清宮一片繁華的光景,心底豁然開朗。太後依舊是太後,她在宮中多年,爬上這個位置的意念從未熄滅。她享受這種奢侈的生活,卻畏懼那些活在心底的冤魂,想借佛主的光,自欺欺人地驅走內心的恐懼。
“惜瑤,在看什麼呢?”太後敲木魚的手停了下來,身上穿著鳳惜瑤送的白布衣,在金光的穿透下,有如錦衣綢緞的長裙,高貴地披落在地。
“回太後,惜瑤在看殿外邊的天色,不經感慨太後向佛的心。您退下所有的嬪妃唯獨留下惜瑤,真是不勝榮幸。”鳳惜瑤輕聲回道。
“你知哀家心意就好。珩兒宮裏的妃子也不少,看你最識實惠。”
這是一個雙關語,她要再不知太後的拉攏,就白混那麼多年。說白了,哪怕今天所有人盡心討她歡喜,也是白搭!
太後行宮多年,又怎不知底下人的心思和小把戲?她今日要理會的隻會是鳳家人。沈碧林是丞相之女,其實隻要留意她,便可拉攏沈琨海在朝中能任為己用。隻可惜是條不聽話狗,不能馴服。
她將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必知龍珩的想法。一個細火慢燉,一個煽風點火,一個要激起她的憤恨去除掉對手,一個順水推舟賣個人情,助兒子一臂之力。
他們的如意算盤真夠精明!
鳳惜瑤借著天黑告別太後,臨走時,她留下一句話:“太後若想拋開塵世,大可不必每日吃齋念佛,點燈祈禱。”
望著瑤妃漸遠漸行的身影,太後身邊的一名婢女道:“太後何不直接降服她?”
“她生性聰慧,是匹難以馴服的好馬,不能強硬去推打,得慢慢來。”太後手裏轉著佛珠,走到佛像後扭開一盞燈,當她按下時,佛主的後背開了一扇門,“馬兒吃點苦頭,才會為馬夫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