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劍影(1 / 3)

白起率領十萬秦軍東征,取道韓國,進攻魏國幾邑。

守衛幾邑的魏軍原也算得上驍勇善戰,但眾將士一見秦國武安君的帥旗,登即嚇得膽破魂飛,勉勉強強抵抗了半日,便潰散而逃。

秦軍奪城,白起讓副將司馬梗帶著一隊人馬進城治理,幾邑百姓凡歸順秦國者仍可留居,不願歸順者盡皆驅逐。

過了兩個時辰,司馬梗回營寨向白起複命,稱幾邑民心已平。白起遂寫下一封戰報,令快馬送回鹹陽。

黃昏,白起夫婦和司馬梗、司馬靳登上幾邑城樓,每人手裏均捧著一個壇酒。

白起當先揭開泥封,喝了一口,婷婷不喜飲酒,此時卻也對著壇子抿了一小口,司馬兄弟隨後開封喝酒。

喝完一口酒,四人走到城垛邊,將酒壇中剩餘的酒漿傾下城樓。

司馬靳兩眼通紅,淚凝於眶,肅然道:“胡中更,阿杺,還有當年的各位弟兄們,我們今日拿下了幾邑,終於也是為你們報了一半的仇了!”

周圍的秦軍士卒高高揮舞黑色旌旗,齊聲呐喊:“武安君必勝!秦軍必勝!大秦萬歲!”

天空彤雲翻飛,城上黑雲湧動,壯麗雄偉相輝映。

*

過了十日,秦王嬴稷收到戰報,喜不自勝。

其時太子的喪事已畢,嬴稷的悲憤情緒緩和了一些,而秦軍奪取幾邑又恰是洗雪了昔年兵敗之恥,是以嬴稷倍感鼓舞振奮。

“武安君逢戰必勝,殲敵拔城,從不辜負寡人期望!”嬴稷在朝堂上暢懷笑道,“依戰報之言,我軍還將進攻溫地和邢丘,看來這些地域也很快就要成為大秦的國土了!”

魏冉領眾臣拜道:“恭賀大王!大秦萬歲!”

嬴稷高興了一陣,漸漸心底又萌生出幾絲憂慮:“這白起,打仗確實狠,他拿下邢丘之後應該還要繼續東進吧?倘若他打得太狠,一則戰功太高,寡人難以封賞,二則震動別國,恐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那可無益。”他斟酌片刻,提筆書寫一道手諭,指示白起在占領邢丘後先按兵不動、靜觀列國反響,命士卒快馬送回戰地。

散朝後,魏冉受魏醜夫之邀,前往甘泉殿。

其餘臣僚也陸續退出大殿,獨張祿留了下來。

張祿朝嬴稷躬身一揖,道:“大王洪福,大秦之威重懾晉地,盛世將臨!”

嬴稷微笑道:“欺負魏國算不得什麼,哪天把趙國殺得土崩瓦解了,那才是為大秦東出真正掃除了障礙。”

張祿笑道:“趙國軍力強悍,非魏國可比,大秦若與趙國大戰,須得完善預備,不容疏漏。”

嬴稷道:“除卻準備充足的將士、戰馬、兵刃、糧草,張先生的遠交之策亦須篤行。張先生放心,寡人定當維係好大秦與齊國、燕國、楚國的盟約。”

張祿深深一揖,道:“大王,如今大秦戰事、外事皆順,微臣隻擔心‘禍起蕭牆’啊!”

嬴稷猶然麵帶笑意,道:“先生是指涇陽君和高陵君麼?”

張祿道:“此二人近來幾乎天天去甘泉殿,穰侯下了朝也經常是往甘泉殿跑,行跡十分可疑,微臣隻怕他們圖謀不軌、欲對大王不利!”

嬴稷“哼”了一聲,道:“涇陽君向來覬覦寡人的王位,若非太後總是庇護他,寡人早已把他貶為庶民!還有高陵君,也是個不忠之徒!”

張祿皺緊眉頭,神態鄭重的道:“正是因為有太後、穰侯、新城君這三位權貴相護,涇陽君與高陵君有恃無恐,才敢不斷犯禁。目下涇陽君和高陵君的言行雖未危及大王的王位,可如此禍患若長存不除,大王又怎能安枕無憂哉?微臣明白,大王心底仍信任著太後、穰侯、新城君,但太後年事已高,又多婦人慈母之心,萬一哪天犯了糊塗,被涇陽君和高陵君給遊說了,他們再聯合穰侯、新城君謀事,那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啊!”

嬴稷靜靜聽著張祿之言,一邊聽、一邊潛心思忖。等張祿說完,嬴稷站起身,和顏悅色的道:“先生忠心,寡人明了。然此事非比尋常,寡人與先生還得從長計議。”

張祿略感失望,卻也知此時萬萬不能嚴逼嬴稷,否則不僅是違背君臣之綱,且顯得自己是在蓄意挑撥,反而會弄巧成拙。於是他一揖到地,恭順的道:“大王所言極是,微臣謹遵大王諭示。”

*

數日逾過,鹹陽城中又傳開一句流言,道:“秦太子病逝異國,乃因秦王失德,天降災厄,警示秦王室另立賢君。”

秦王嬴稷震怒,當即命令張祿、蒙驁兩人查究源流。

三天後,張祿、蒙驁向嬴稷複命,稱已收押了二十名傳布流言者,而這些人皆是受了涇陽君和高陵君的主使。

嬴稷怫然,下令將那二十人全部斬首。

蒙驁臉色凝重,行了一禮,道:“大王,涇陽君與高陵君是您的胞弟,當如何處治?”他本是齊閔王的遺臣,當年機緣巧合受到秦王嬴稷的救援和禮遇,全家得以在鹹陽安居了近二十載,他自身也取得了不凡成就,因此他對嬴稷非常感恩、忠心耿耿,自然想要為嬴稷遏製叛逆。

隻聽嬴稷語氣森然的道:“涇陽君、高陵君不僅不知悔改,還愈發猖狂放肆,寡人再不能姑息養奸!”抬頭問蔡牧:“他們兩人此刻是否在甘泉殿?”

蔡牧知事態嚴峻,不由得麵露懍色,小聲答道:“回大王,適才魏醜夫托人來傳過話,涇陽君、高陵君確實去了甘泉殿,穰侯也在呢。”

嬴稷凜凜一笑,道:“善。蒙卿家,張先生,你倆隨寡人去甘泉殿。”

蒙驁和張祿道:“謹諾。”

遂爾,君臣三人來至甘泉殿。

秦王嬴稷氣勢洶洶的大踏步走進正殿,也不給太後行禮,一雙清俊的眼睛閃著鋒利的亮光,如刀似劍的在嬴芾、嬴悝臉上剜過。

嬴芾和嬴悝不禁心虛發怵,身體俱往太後的鳳座邊靠了一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