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雲閣。”
沈亦雪輕吐出這個名字,鎮定地望著眼前長身而立的男子。
男子溫和地笑著道:“想清楚了?”
亦雪道:“是。公子可出得起?”
男子低笑兩聲,展開隨身的折扇,若有所思。隻看見那通透的扇墜子在豔陽高照下折射出幾縷絲絨般的光澤。亦雪嘴角微微牽扯出半點笑意,傻子都看得出來那是塊稀世珍寶,看來眼前這個俊朗的男人還真的是個非富即貴的公子哥。
這處產業是前些日子她向桑陌打聽鄴城最主要的財團金主時,偶然聽見的,當時就對“歸雲”二字很感興趣,如今也就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不過其實她根本還沒有時間了解這是間做什麼買賣的商鋪,也更不會來得及知道它的老板是誰。想來今天要敲詐這個紈絝時間突發事件,不然她可一定會漫天要價。
他瞥過一眼輕易捕捉到亦雪神色的變化,不動聲色道:“好,就依二小姐所言,房契地契隔日送到。”
沈亦雪道:“公子還是留下信物吧,省得徒添口舌之爭。”
男子溫和道:“你不信我?”
亦雪道:“萍水相逢,就算我說相信你,你也覺得不合適吧。既然是做生意,那麼還是保險點好,公子你說呢?”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一邊動作靈活地解下折扇上的玉墜子,一邊有些好奇地問道:“為何是歸雲閣?”
亦雪隨口說道:“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
這一句是柳永的詞作,她能記憶猶新不過是因為那最後一句“不似少年時”。少年時,她少年時又在做些什麼呢?是背著古詩詞被杜虹笑稱“書呆子”,還是成日悶在自習教室裏。如果不是那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她是不是不會出國,是不是早就和顧愷結婚了。之後,也不會有那麼多複雜的糾葛?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錯呢?
她忽然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手臂上的痛楚成倍疊加,撕心裂肺的刺痛感火辣辣地往心裏鑽,根本無法呼吸。她左手死命地攥住椅子的扶手,幾道抓痕已經刮掉不少桐油漆,指甲也幾乎摳嵌在木頭裏。她的表情空洞,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靈魂快要出竅。
男子兀得停住手上的動作,趕忙跨前一步,剛巧接住沈亦雪直直向前傾倒的身體。他有些擔憂道:“沈小姐,你沒事吧!”
——
桑陌有些驚慌地端來一盆清水,臉色發白地注視著床榻上暈厥過去的沈亦雪。她微微顫抖著接過男子遞來的白色小瓷瓶,猶豫片刻還是依他所言滴了兩滴透明液體在水中,取來巾帕潮了水,微微擰幹後遞給他。
男子頷了下首算是致謝,將那已經被血水汙染的繃帶一層層輕輕解了下來。亦雪陷入昏迷中,可似乎還是能感受到疼痛,輕聲嗚咽幾下才又失去意識。
饒是他見過不少酷刑,也早已熟知生死,看見她小臂上的傷口還是吃了一驚。他嚴肅道:“要是再遲一步,傷口潰膿就無藥可治,為什麼不請大夫。”
桑陌嚇得心下猛地一抽,低聲道:“小姐不許。”
男子先是一愣,望了眼亦雪痛苦的神情,隨即道:“這傷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