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微微帶著些不合時宜地悶熱。唐寧有些煩躁地在街道上徘徊,沉默著,隱忍著。事情的發生不過是前後半小時,而今想來卻那麼得不真實。
她所帶領的團隊沒日沒夜地加班整整一個多月才最終整理出來的審計報告分明挑不出一點錯處,甚至給公司帶來巨額利潤,怎麼可能成了客戶口中的垃圾和廢紙?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腳。盡管一再堅持之下她也沒能再看一眼那份報告,可直覺告訴自己這是個陷阱,為的是她眼下風光的職位。
她需要好好想想,想想清楚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現紕漏。
這不是唐寧第一次見證職場的腥風血雨,卻是她首次獨當一麵地成為眾矢之的。公司裏明爭暗鬥的戲碼每天都在上演,她瞧得通透,卻無心卷入。她不敢說自己沒有事業心,可比起心力交瘁地謀求不斷上位,她寧可在家人身邊,在顧愷的陪伴中輕鬆度日。好巧不巧,一個月前公司人事變動換來一位年輕有為的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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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時間她在外地出差,回公司時隻知道女同事的口中多了一個口耳相傳的宋先生,樣貌俊朗,家世背景出類拔萃。唐寧莞爾一笑,便又敲開電腦的登陸界麵,繼續那些似乎永遠無法完成的枯燥工作。
“籲,搞定!”唐寧腰酸背疼地活動下筋骨,瞥了眼玻璃窗外整個城市的華燈初上,心滿意足地想要離開。此時不經意地掃視過總監辦公室,燈,還亮著。透過百葉窗,她似乎隱隱感覺到一縷視線正冷冷地盯著自己,不由得脊背發涼。
恰在此時,她的右肩被人用力一拍。咽了口唾沫,唐寧幾乎尖叫出聲。
“發什麼愣呢,是我。”杜虹笑盈盈地打趣道。
唐寧登時有些氣惱地抱怨:“杜虹你從哪裏冒出來的,很嚇人的好嗎?!”
杜虹說:“喂,你不會也對老板有什麼非分之想吧?嘖嘖嘖,這可如何是好,你家顧愷豈不是要慘遭拋棄?”
唐寧白她一眼:“亂說什麼呢,我可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人。”
杜虹無所謂的笑笑,侍弄著精心打理的卷發,調笑道:“我知道啊。你不是,可我是啊。看好你家男人,不然,小心我可不跟你客氣。”
唐寧撣了眼手表,意識到早就超過與顧愷約定的時間,手忙腳亂的收拾桌麵,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杜虹一貫張狂的論調。她們相識多年,一起從校園走到社會。不同之處在於杜虹的感情生活如走馬燈一般豐富多彩,而唐寧的世界永遠隻有一個顧愷。她們一個妝容精致,一個幹練有餘,是外人眼裏最鮮明的反差。
唐寧匆忙離開,不忘與杜虹道別,說:“我趕時間先走啦,明天見。”
杜虹望著她的背影,笑著喊道:“明天是周末,你這個白癡。”
唐寧走得遠了,聲音卻傳來:“這個周末我要加班的!”
杜虹笑著搖了搖頭,踩著昂貴的高跟鞋在走廊過道來回踱步,她忽然一陣心煩意亂,很想點上一支煙。找了很久,卻也想不起他送的打火機被隨手丟在哪裏,或者說,遺棄在哪個情人的床頭。她像是泄了氣的玩偶,有些癱軟地沿著牆壁一點點滑下去,兩根手指間耷拉著那枝細而長的女士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