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成德皇帝的靈柩送入賀氏宗廟之後,舉行了國喪祭祀儀式,然後把賀月的棺槨送入宗廟下的一個函洞密室裏暫存——這個函洞密室極為陰寒,當年太皇太後的棺槨便在這個函洞裏暫存了八年,毛皇後在賀月修好陵寢前也曾在此暫存了六年。
雖然賀月遺言,不讓風染服喪相送,但風染哪舍得不送?就算行動上不送,終歸也會在心裏默默相送。還是風賀響響知道自己的父親,隻怕風染到時,又要傷心到嘔血,一早就吩咐太醫,到黃昏時給風染用了安神藥物,讓風染在賀月出殯之前就睡了過去。同樣的安神藥物,也給太後備了一份,太後年事已高,免得她老人家親送愛子出殯,悲慟傷身。
因為用了藥,風染這一覺睡得深沉,醒來時見天色已經大亮了,一問時辰,知是冬月十三日辰時了。風賀響響將於午時開始登基大典,並於午正時分落坐在朝堂上的九龍禦椅中,稱為升座。
自己能一宿無夢,平安大吉地睡到次日辰時,差不多睡了漫長的六個時辰,風染心知必是身邊的人給自己用了藥,讓自己在賀月的出殯之時,陷於深眠,以免自己又傷心一場。風染也不追究,隻是一歎便罷了。隨後,吩咐小遠服侍自己洗漱更衣,要去參予新帝的登基大典,恭賀新帝登基。
風染吃了藥,昏睡了六個時辰,這用藥後的昏睡跟自然入睡有很大不同,用藥後的昏睡醒來,不是神清氣爽,精力恢複,而是手酸腳軟,渾身無力,小遠和鄭國泰兩個一邊勸阻,一邊趕緊叫人稟告小少爺,或是當家奶奶鄭夫人。
紀紫嫣先到,到底叔嫂有別,紀紫嫣不好進小叔的臥房,便在外麵小客廳裏相勸。
不多時,風賀響響竟然也急匆匆地趕了來,他已經穿上了皇太子的大禮服:五龍九章九旒袞冕朝服。登基大典之前,他都還是太子。在登基大典上,太子殿下需穿皇太子大禮服參予,在升座之前,會有一個更換服飾的環節,把皇太子的大禮服更換成皇帝的九龍十二章十二旒袞冕朝服,然後午正升座,接受大臣們的跪拜,三呼萬歲。
“你怎麼來了?”風染強撐著,剛由小遠扶持著坐在床前梳頭,一看風賀響響大禮服都穿好了,想來應該是登基之前最繁忙的時候,便道:“登基的事多,忙你的去罷。”
風賀響響便在床前,向風染跪下,行了大禮,說道:“昨晚父皇出殯,是兒子作主給父親下了藥……”
風染道:“起來罷,沒怪你。”
“……兒子一直想著,等父親醒了來請罪。”
“快起來,是你的孝心,我沒怪你……”默然了一會,風染歎道:“……他也一定舍不得我傷心。你能善體你父皇之意,甚好。”
風賀響響跪著又道:“兒子今日能夠登基稱帝,都是父皇和父親的教導養育之功,兒子銘感於心。父親若能參予兒子的登基大典,兒子深心所盼。隻是父親久病體弱,登基大典儀式冗長繁複,極耗體力,怕勞累了父親。再者,朝堂之上,兒子哪能接受父親的三叩九拜之禮?豈不折殺兒子了?還請父親安心在府裏養病休歇。兒子心裏頭,隻盼著父親能夠平平安安地活著,讓兒子能夠日日承歡盡孝於膝前,便是父親疼惜兒子了。每多一日,都是兒子的福氣。”
當初為了過繼風賀響響,鬧出廢儲風波,可以說,舉國上下都知道風大將軍過繼了成德皇帝的嫡子,這麼正式的過繼,就算不是親生的,也等同於親父親子的關係。既然是明確的父子關係,就萬萬沒有父親向兒子下跪,行三叩九拜的理。
平日裏在朝堂上,風染可以不行叩拜之禮。可是在風賀響響的登基大典上,眾大臣隆重其事地齊刷刷地跪下三叩九拜,三呼萬歲,就風染一個人直挺挺地站著,豈不是有受禮之嫌?像什麼樣子?眾大臣拜的到底是風賀響響還是風染?
聽風賀響響說得有理,風染也不堅持,說道:“喝盞參茶吧。這幾天你也累了。若是大典順利,今兒你就歇在思寧殿吧,不必來我這請安了。”
賀月駕崩,風染再是皇夫,也不能霸占著思寧殿。隨著新帝登基,作為皇帝寢宮的思寧殿也將迎來它的新一任主人。
風賀響響道:“內侍們收拾思寧殿時,其中有些是父親的東西,也有些是父皇的遺……東西,兒子都叫內侍拿箱子裝好了,等父親身體好一些,去瞧一瞧再安排怎麼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