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準奏(2 / 2)

這通奏折,最令風賀響響感受深刻的,並不是內容,而是透過奏折的字裏行間,散發出的父皇對父親的盈盈情意。舍不得風染受一絲委屈,憑賀月的帝王之尊,甘願伏低作小,給風染寫奏折,以開解勸說風染。寫的是奏折,說的是政事,表達的是深憐蜜意。

這世上,盡多男歡女愛,風賀響響一直不明白,兩個男人要怎麼彼此喜歡?看完了奏折,雖然奏折內容絲毫不涉情愛,風賀響響卻霍然明白了父皇對父親的喜歡,那麼深沉厚重,動人心魄。

風染道:“你父皇一向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他這麼做,是他心頭著急,想把江山都收拾好,給你留個太平盛世。響兒,我跟你都把你父皇想錯了。”那時,賀月的身體尚好,明明可以慢慢收拾江山的。風染猜想,應該是賀月心頭著急,想把江山打理好了,盡快交付給風賀響響,然後帶著自己退出朝堂,遠離勾心鬥角,逍遙山水,嘯傲江湖,做一對人世間平凡而快樂的鴛儔鸞侶。

風染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心頭一陣陣的絞痛,賀月許給他的事,從不虛言,說了便會做。可是,那樣的逍遙日子,那樣的美好場景,今生今世,他與賀月都無法實現了。

風染從風賀響響手裏拿過奏折,折合起來,手指輕輕摩挲著奏折封皮上賀月的名字,說道:“響兒,你要記著你父皇說的話,你還年輕,可以慢慢來,一步一步,把你父皇沒做成的事,做好。”

“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去拿枝朱筆來。”

一時,風賀響響拿了枝醮了朱砂的毛筆來,風染便接過去,在賀月那奏折上,批複了一個紅彤彤的“準”字。扔了筆,風染看著那奏折,看著那“準”,怔怔地發神。等那朱砂墨跡幹透了,風染才小心地合起奏折,打開玉匣,放了進去,卻把原本放在玉匣裏的兩個暗紅錦囊,把那陳色略新的一個拿了出來,風染的手指,又在玉匣中,奏折,卷軸,錦囊三樣東西上摩挲留連了許久,才像是下了決心似的,拍地一聲合上了玉匣。

“響兒,把這個匣子,替為父放進你父皇的棺槨裏,就放在他手邊。”

風賀響響接過玉匣,看見父親萬分不舍,鬆開玉匣,蒼白的手指,不住地顫抖。風賀響響一把握住風染的手,感覺到父親的手指像冰一樣冷,慌忙把玉匣轉手交給侍立在一邊的鄭國泰拿著,把父親的手合在自己溫暖的雙掌裏揉搓。知道父皇去了,父親心頭難過,可是他說不出什麼安慰父親的話,自己卻流下淚來。

把風染的手揉搓得略略暖和了,風賀響響把風染的手貼到自己雙頰上,捏著風染的手指,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滴,跪在床頭,哭著求道:“還請父親為兒子保重身體,不要扔下兒子,隻當是憐惜兒子吧。”

風染久病無力,使勁從風賀響響手裏抽出手來,歎道:“我沒事,過幾天就好了。你都快做皇帝了,還跟小孩子似的,愛哭哭啼啼,將來如何統禦群臣,殺伐決斷?”風染才覺得,一直是自己太過寵愛風賀響響了,把風賀響響的性子養得略略軟弱了些。

烏親王和康親王在聽到消息之後,火速回都奔喪。烏親王的封地較近,消息一來一回,烏親王在賀月駕崩後第十六日先行抵達成化城,康親王則於第十九日才抵達成化城。烏親王並沒有帶領多少扈從,順利地安然入城。康親王大約在封地上跟六和侯蔡和同打仗,打得鬥誌昂揚,回都奔喪,帶回了三千扈從護衛,被鄭修羽率領的鐵羽軍擋在城外。康親王心傷父皇之逝,急於赴喪,便把扈從護衛留置在城外,自己隻帶了二百個親隨入城。

既然烏親王和康親王都回來見過賀月最後一麵了,賀月於駕崩後第二十日蓋棺,永別人世。

風染聽說賀月蓋棺,麵上淡淡的,回過頭卻又嘔出幾口血來,慌得鄭國泰忙不迭地連請太醫。一直又養了許多天,身體才基本穩定下來,太醫說無礙了。

二十多天,風染都沒等來太後的殉葬逼迫。風染不是怕事之人,熬過了最難捱的日子,便打算去給太後請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