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染!”賀月大叫著醒了過來,驀地坐起,隻覺得一顆心跳得飛快,像要跳出腔子來。賀月撫著胸口,坐在床上喘氣,喘息中忽然想起:昨晚是他與風染結褵後,第一次分房而眠。
不算風染出征的日子,隻要風染回來,他們總是同出同進,同床而臥,形影不離。賀月隻覺得無比的失落和懊悔,又無比掛心風染,叫來內侍,叫他去皇夫府問:“風將軍安好否?”
賀月也無比慶幸,昨晚他鬼差神使一般,把玄武郡的事,提前跟風染說了。如果,等他收回了玄武郡的長治權,等風宛亙人頭落地,平息掉玄武郡的民憤民怨之後,等玄武之事塵埃落定之後他再告訴風染……賀月真不敢想像,風染會是個什麼反應!
雖是初夏,賀月隻這麼想一想,就覺得遍體生涼,冷汗涔涔而下,不寒而栗。
更進一步,賀月想:幸好他對鄭家的策略是以安撫恩寵為主,能讓步的都讓步了,終於半逼半誘,令得鄭家安心降順了。若是鄭家最終沒有降順,他是不是真要對鄭家下手?他對鄭家下手,風染會不會立時跟他反目成仇?
賀月不禁再次感覺到,建造忠毅國公府那一大筆錢,花得真他媽千值萬值!千值萬值!!千值萬值!!!
賀月總覺得內侍往來皇宮和皇夫府磨磨蹭蹭的,半天都沒有個來回,等不及內侍回來通稟,便想下床去皇夫府,被白院正及內侍們勸阻了。賀月自昨晚發病就沒怎麼休息過,須得臥床靜養。賀月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才把那傳話的內侍盼回來,內侍回說:風將軍回了兩個字“尚好”,又說,太子殿下陪在風將軍身邊說話。
賀月聽了這兩個字,又翻來覆去地惦量,為什麼是“尚好”,不是“甚好”?尚好的意思就是還不十分好,總有哪個地方不好。風染到底哪裏不好了?隻把賀月胡思亂想得牽腸掛肚,唉聲歎氣。好在聽說風賀響響陪著風染,又讓賀月略略放心。
白院正看皇帝心思重,不得入眠,便加重了些藥量,又在思寧殿上點了安息香,才讓賀月暈暈沉沉睡到傍晚。
休朝一日。這一日,在朝堂群臣的府宅之間,口耳相傳,昨晚帝夫發生口角,不單吵了架,甚至還動了手,皇帝當即被打暈了,而皇夫也沒全身而退。有皇夫府上奴仆稱,皇夫深夜回府,左腳微瘸,顯是受了傷。當夜,帝夫分臥。
皇帝跟皇夫,吵了架,動了手,皇夫把皇帝打暈了,而皇帝把皇夫打傷了,一些大臣不禁考慮,要不要上個奏折聲討皇夫膽敢還手,打暈皇帝的大不敬之罪?可是帝夫畢竟是公開迎娶的兩口子,兩口子打架口角再正常不過了,說不定也跟尋常夫妻一樣,床頭打架床尾合,自己若上個聲討皇夫大不敬的奏折,豈不是馬屁拍到馬蹄上了?可是,皇帝被打暈過去,自己不表個態,是不是有點不夠忠心?這奏折,要不要寫?要怎麼寫?朝堂許多大臣糾結啊糾結。或者,先寫個奏折帶著,要不要遞上去,等次日看看其他大臣的反應。
不過,皇帝跟皇夫口角打架,卻隱隱讓大臣們覺得大快人心,隱隱的唯恐天下不亂,隱隱期盼著這架越吵越大,吵到無可救藥,吵到一拍兩散才好!
這本來就是一段荒唐的婚姻,沒有大臣祝福,也沒有大臣看好。即便是像杜子濯之流,皇帝迎娶皇夫,曾從中推波助瀾出過力,他們也不過是為自身利益考慮出發,要講真心,他們一樣不祝福,不看好!當初,為了那大赦天下,他們不得不承認了那樁皇帝一意孤行的婚事。好吧,如今,該他們睜大眼睛,看著這樁笑話婚事破滅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