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位十幾年,賀月在朝堂上威嚴日重,越來越有帝王的氣度風姿,他的話,大臣們越來越不敢輕易反駁,越來越言出令隨,一言九鼎。十幾年閱人無數,在賀月心頭,仍然隻有風染一人,他願意對他好,願意對他付出自己今生全部的溫柔。
十幾年的相處相守,分分離離,賀月漸漸感覺,他與風染之間的情愛,慢慢朝著一種親情在轉變,那是種不同於天生的骨肉血緣親情,是後天的,通過長久的相處相守慢慢培養出來的親情,細水長流,深入骨髓。
次日,風染頗為休閑地陪著賀月在府裏逍遙了一天。想著第二天又要分離了,晚上睡在床上,風染跟個老媽子似的,細細地叮囑了賀月一大車軲轆的日常注意保養身體的話,賀月靜靜地聽著,沒有半點不耐煩,知道身邊之人緊張關心自己,倒覺那念叨是種享受。
賀月知道,關心緊張自己的人很多,因為他是皇帝。但是,這世上單純地因為他是賀月而關心緊張他的人,大約隻有兩個,一個是他母後,一個是風染。
第三天一早,賀月起來上朝,照舊叫風染多睡會再起來。風染也並不是個喜歡賴床的人,平時在軍營裏操心的事情多,也常常晚睡早起。隻是風染特別享受賀月照顧他的賴床。
被自己喜歡的人照顧寵溺著,不管是照顧的一方,還是被照顧的一方,都會特別開心特別享受。
風染半眯著眼,把手伸出被窩,拉著賀月的衣袂,嘀咕道:“又要兩月不得見了。”本該四月合體雙修,因賀月暈厥,風染怕他沒有恢複,便商議了延到五月再練。又要兩個月不得相見,臨別之際,風染有些不舍。賀月俯下身,雙唇在風染臉頰上輕輕一啄,道:“睡好了再上路。”
三月底,卯初時刻,天色還是麻麻亮。
賀月把風染的手肘塞回被窩裏,掖好被角。風染迷迷糊糊道:“等我打仗回來,我要宣旨,這上朝時辰得改到辰時,哪有天不亮就上朝的?皇帝也是人。”風染聽見賀月輕輕地笑起來,越笑越遠。
風染迷迷糊糊的,並沒有睡得太實在,不知又睡了多久,忽然之間驚醒,凝神聽了聽動靜,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經亮開了,便叫道:“小遠。”
不想跑來的卻是盤兒。他一向得了風染嚴令,未得允可,不能進入風染臥房,便跪在臥房門外稟告道:“風將軍,聽說遠哥……昨晚被大理寺抓起來了。”
風染心下一驚:“為甚?”因風染體諒小遠也是成家立室之人,昨天便放了小遠一天休息,叫他回家跟自己妻妾團聚團聚,竟不知小遠會被大理寺的人抓起來。關鍵這成化城人人皆知小遠是風染的貼身長隨,誰敢抓他的人?打狗還看主人麵呢!
盤兒稟道:“聽說,是遠哥妾家的父母狀告遠哥持強淩弱,強搶民女,逼良為妾。”
小遠娶了一妻一妾,風染倒是聽小遠說過幾次,還說是風染作主替他並娶妻妾的。風染卻清楚地記得,小遠娶親,自己連知都不知道,哪有什麼替小遠作主了?本來這事挺奇怪的,風染還想具體盤問盤問,不過幾次都被其他的事岔開了。後來聽說小遠的妾已經生了孩子了,風染也就懶得問了。想不到,小遠這妾都娶了幾年了,孩子都生了兩個了,妾家的父母忽然蹦出來狀告小遠持強淩弱,強搶民女,逼良為妾,這個事,實在太稀奇了!
大理寺一般都經手人命大案,複審複查複核各地待處決的人犯卷宗,查證其中確無冤屈,方才發回各地,等秋後處決。像小遠這種“持強淩弱,強搶民女,逼良為妾”的不牽涉到人命的小案,哪裏須得著大理寺出麵?風染有些不可置信地問:“小遠被抓進天牢了?”想小遠長得雖然魁偉,膽子卻小,人又本份,被抓進天牢那等險惡的地方,別說屈打成招,隻怕不用打,小遠就什麼都能招出來。
不對!風染思量著:那妾家父母告小遠“持強淩弱”的“強”分明就是指自己。小遠這件小案之所以會出動大理寺來辦案,隻因為大理寺要對付的是自己!
風染正在思考之際,臥房外鄭修羽叫道:“小染。”他與風染雖是兄弟,不過皇帝經常歇在風染房裏,鄭修羽不便冒然闖入。
風染一邊穿衣服一邊問:“你是來跟我說,咱府上又被圍了?來圍府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