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雙方都有話要說。
都已經戌時了,鄭承弼這個時辰還跑到都統帥府來,就絕不是為了專程給曾外孫兒送點好玩的玩藝兒這麼簡單。
風染走出來,正看見鄭承弼正在院子裏半蹲著,把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玩藝兒拿給風賀響響,教他玩。大約是感覺到自己出來,鄭承弼隻拿眼睛瞟了一下,微微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又低頭跟風賀響響說話。
風染站在門口,悅聲道:“寶寶,怎不叫你太姥爺進屋來?”又向鄭承弼遙遙地拱手一揖,算是跟鄭承弼見了禮,說道:“進來說話罷。”
自從風染在萬青山上表示不再做鄭家少主,跟鄭家分道揚鑣之後,鄭承緋對風染就非常冷淡,從來不主動搭理風染。風染跟鄭承弼的祖孫情誼本來就淡,鄭承弼不高興,風染也由著他去,從來沒有想過要討好外祖父,哄外祖父開心。鄭家軍陰差陽錯重新回到原索雲國,成了風染了下屬,鄭家回到成化城後,鄭承弼等鄭家人都住在北麵容苑裏。
其實鄭家多數人都有官職在身,又多是軍職,按到風染頒布的新武官製度,將領需要在軍營裏跟兵卒裏同吃同住同操作。但也考慮到高階將領多是有家眷的,便按官階不同,每月各有數天省親。因此,容苑那院落裏雖住著鄭家一大家人,但多數時間隻有鄭承弼一個人在家。大約鄭家也得了鄭承弼的吩咐,住得雖近,但並不怎麼來都統帥府裏作客串門,顯得極是疏遠。
但是自從風染過繼了風賀響響之後,似乎情況就發生了變化。風染和賀月上午都有公務要處理,多不在府上,便是在府上,也沒空搭理小家夥,鄭承弼隔三岔五的便一大清早就跑過來跟紀紫煙爭著照顧小家夥。照顧得極是用心用意,還常常給風賀響響買些小孩兒沒見識過的,市麵上常見的小玩藝兒,又給風賀響響講外麵的市井風光和趣事,逗得風賀響響笑聲不斷,曾外祖孫的感情迅速加深。
風賀響響生在皇宮,養在都統帥府,礙於身份,目前還沒有上過街,對鄭承弼講述的那些五光十色的街道,眼花繚亂的貨物無限向往,不停央求著鄭承弼,要太姥爺帶他去外麵街上看看。每當被磨不過了,鄭承弼便笑道:“隻要你父親點頭答允,太姥爺就帶你上街。”
風染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個孩子,又還是廢太子的身份,風染便生怕風賀響響外出,遭到什麼意外,一向拘管在府裏。見風賀響響來跟自己撒嬌,磨著非要出去玩,風染隻得祭出賀月這個法寶,說道:“寶寶,你父皇說了,你還小呢,不懂外麵的事。等寶寶長大一些,練了武功,你父皇自然會親自帶你和我出去玩。不光上街,還要見識見識你父皇的錦繡河山,那才叫做壯美,是天底下最壯美的畫卷……你以後啊,不要去皮你太姥爺了,你父皇說了不允許你出去玩,便不會讓你出去。”
雖說,曾外祖父寵溺曾外孫兒本是天經地義的事,可風染對鄭承弼寵溺風賀響響的舉動,總是心存疑慮,隻冷眼看著。可是鄭承弼對風賀響響的寵溺看上去相當正常,除了過繼當日,鄭承弼送了一把玉刀,開口就要教風賀響響殺人的言行有些出格不祥之外,鄭承弼對風賀響響的疼愛沒什麼可疑之處。可是,越是沒有可疑之處,便越是讓風染覺得不放心。風染再不放心,也隻能把這些疑慮放在心裏,不好拿這些小事去打擾賀月。
見風染招呼自己進屋說話,鄭承弼便牽著風賀響響的小手一起走進風染臥房外的小客廳裏。風染坐在主位上,叫盤兒上了兩盞養生茶。這茶雖叫茶,同一般的茶卻不同,晚上喝了也不提神,一樣能安睡。
在“非禮”事件以前,鄭承弼是可以隨意進入風染臥房的。隨後一口氣不停地發生了許多事情,風染跟鄭家關係交惡,變得疏遠。隨後鄭承弼雖然常常來都統帥府逗小曾外孫兒玩,但都不進風染的院落。
這還是幾年來,鄭承弼頭一次走進風染臥房外的小客廳,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臥室,他不禁猜測:那個至高無上的男人會不會就在風染的臥房裏麵?
應該在的吧?皇帝夜夜宿於都統帥府的傳聞,早已經在街坊間流傳遍了,同時夾雜著各種桃色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