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月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掩護姓陸的……”
“他叫陸緋卿,你別老叫他姓陸的。”
賀月沉默了一下,道:“……他殺了我父皇,至今在逃,這案子,在官府是結了案,但在我心頭,它還在。你可以對他好,可是……你不能讓我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不能對他坦然,我做不到。”
設身處地的替賀月想想,為人之子,殺父之仇,不是那麼好揭過去的。風染覺得自己是強求了賀月,不禁擔憂道:“若是你統一了鳳夢大陸,想怎麼處置他?”
“他的案子,在官府是結了案的。他隻要不在我眼前,我不會主動去查他。”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換句話說,陸緋卿將來在鳳國做官,隻能做到五品,從四品以上的官吏就要上朝麵聖見駕。
賀月又道:“如果沒有人翻舊案,我不會叫人去查。可是如果有人要翻他的舊案,我會叫人徹查到底。”
陸緋卿身上並不隻背負著平康帝一條人命,賀月逼迫陸緋卿構陷攀誣賀鋒一係的官吏,親手造成了索雲史上最大的冤假錯案。當年的謀刺案,誅連了索雲國上百家朝堂官吏,殺貶徒流,家破人亡。
賀月對這些官吏並無私仇,隻是爭權奪位的需要,在他穩固了權勢之後,對這些官吏的遺孤遺孀頗為照顧,雖未平反昭雪,也多赦了他們的罪罰,讓他們或返家鄉,或回都城。這些人不能拿賀月怎麼樣,便隻有把恨意轉移到陸緋卿身上,他們恨不能生啖了陸緋卿。當年,這些人曾跟陸緋卿一起,關在天牢裏,自然將陸緋卿的樣貌深深銘刻了下來,就算陸緋卿樣貌大變,也怕有人會認得出來,一旦懷疑陸緋卿未死,這些人一定會去掀當年的舊案。何況陸緋卿還沒有改名字,更加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如今的賀月已經坐穩了朝堂,權勢滔天,成了鳳國開國之帝,中興之主,他不怕被人掀出舊案,就算被掀出來了,都不消他吩咐,那些辦案官吏自會替皇帝曲意遮掩,到最後,隻能是陸緋卿背下全部罪責。
風染心一沉,冷冷道:“別忘了,當年,是你逼著他構陷攀誣的!”
“我不主動查他,就算仁至義盡了。”賀月對於自己利用殺父之仇打擊清洗賀鋒勢力的行徑,沒有半點愧疚。
陸緋卿對於風染和賀月來說,關係非常微妙。風染對陸緋卿是兄弟之情,賀月對陸緋卿是殺父之仇,而三個人從某個角度來說,是同門師兄弟。
兩個人陷入僵持,風染到底退了一步:“你答允我,不許背著我,治他的罪。”畢竟陸緋卿在汀國,霧黑未逐,匪嘉未滅,現在去談如何處置汀國的副將,並不現實。也許到他死,他也看不見統一鳳夢,現在為了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將來,跟賀月鬧出不快,實在不值得。
賀月也退後一步:“好。”雖然知道,有風染插手,斷不會允許他殺了陸緋卿,他還是願意答允他。這樣的態度,跟當初,風染再怎麼相求,他也不想饒過陸緋卿,已經有很大不同了。
“回頭說,我掩護姓陸的,怎麼了?”
“你為了掩護他逃跑,挾持我,從正門跑到後門,中間遇到伏擊,你受了箭傷。我給你療傷,怕吃藥對你身體不好,就把你綁在床上……”
風染插口道:“那一次,我可遭了大罪!”這人到現在都還敢大言不慚替他療傷!
賀月完全沉浸在回憶裏,沒有理會風染的打岔:“……把你綁在床上,我第一次,在理智清醒的情況下,很想很想拿鞭子抽你,想聽鞭子落到你身上的聲音,想感受鞭子落到你身上那一瞬間的感覺……我差點就那麼做了……可能是幾天前,我才抽過你一頓,情緒不是那麼鬱結,那時你也特別乖,沒掙紮反抗,沒做激怒我的舉動,我才控製住了自己,始終是清醒的。那時,我就知道這想法很不對,我不該是這麼暴虐的人!我是一直接受帝王教養長大的,要講究中庸平和,尤其講究控製自己的情緒,控製不住情緒,很容易成為暴君。我當時,沒往癔症方麵想,以為我是那些在那方麵有特殊嗜好的人……我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我就請教了太醫。”
賀月記得自己跟白太醫關起門來討論了整整一個下午,討論的結果,賀月的病症,是遠比特殊嗜好更嚴重的癔症。有了白太醫的引導,賀月才會把幾次抽狗抽馬抽人事件聯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