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從冷宮出來,風染便接了莊唯—,帶著小遠一起回府了。
其實都統帥府的前堂後宅早就得了消息,前堂的府吏跟後宅的掌事們和紀紫煙一齊迎了出來,難得熱鬧一回。
風染入主皇宮後不久,便把紀紫煙安置到都統帥府的後宅裏,單獨住了個偏院,托莊唯一照應著,風染也時常接紀紫煙和安哥兒進宮玩耍散心。
今兒一大早,紀紫煙忽然得到了鄭修年平安的準信,開心得緊,親自置辦了幾個菜品,替風染接風。她是江湖女子,不關心朝堂之事,覺得風染遜了位,又是自己表弟了,還親近一些,倒替風染高興。
莊唯一受傷得重,躺在床上一直養傷,太醫流水一樣來診治,紀紫煙憐他孤老,又想莊唯一對風染照顧頗多,她便格外上心地照顧莊唯—,翻了年,直到靖亂四年元月下旬,莊唯一才勉強能下床。
莊唯一年老孤苦,被紀紫煙這麼一貼心照料,便生出一份感情,提出想收紀紫煙為義女。紀紫煙也是父母見背,江湖畸零之人,本眼紅別人有父輩愛惜,便歡歡喜喜地答允了,擇了日子,擺了香案,極正式地拜了義父。
風染回府的第二天晚上,賀月便宿在了兵馬都統帥府上。賀月同風染一晚糾結纏綿自不在話下,隻是賀月憐惜風染身上有傷,又才喝了化功散不久,不敢輕狂了,兩人仍是拿手解決了,意思意思便算了。
從那以後,賀月除了上朝,逮著時間就跑到都統帥府來,那個陣仗簡直是把都統帥府當成了皇宮——奏折要帶回都統帥府讓風染陪著批閱;膳要在都統帥府跟風染一起吃;然後幫風染換洗傷口,順便擦拭身體;像老夫子一樣,手把手教風染練字,寫得不好要打手心;陪著風染在府裏散步;特意叫人去外麵,買了些寫得有趣的話本筆記等閑書,陪著風染一起看;也曾有一次,換了常服,偷偷跟風染溜出府去逛東大街夜市,買了一堆新奇的根本用不上的東西;跟風染一起,天天去看望莊唯一,除了討論朝堂上的事,也陪老人聊聊天;還時常把賀響帶過來玩,安哥兒也搖搖擺擺地跑來同響哥哥玩,看風染逗小孩兒玩耍,大的小的一起笑得嘻嘻哈哈……平時,賀月待風染都是昵而不狎,溫文自持,隻在晚上睡前無人時,會跟風染親熱,也隻有這時,賀月會顯得膩歪肉麻,黏黏糊糊的,直把風染哄得暈頭轉向……隻是因怕練功,加重了功法效果,怕風染失態,賀月沒敢再跟風染練功……
賀月覺得,這實是一段兩情繾綣的神仙日子。
“賀月。”
“嗯。”
風染喊過之後,又不想說話了,隻滿足地歎息:“真好,真好。”
風染這輩子,沒有過過這種細水長流的溫暖日子,早上醒來,被窩和身體都是暖的,晚上睡時,會有人陪伴,半夜夢回,聽著枕邊那人悠長的呼吸,便覺得安寧熨貼,再長再黑的夜也不覺得難熬。賀月的喜歡,是那麼喜歡,也讓風染喜歡賀月的喜歡。
風染開始後悔,他怎麼早沒有體會出賀月的好來?浪費了好多時間,可是,他最浪費不起的,就是時間。風染開始害怕,他喜歡這樣的日子,開始害怕失去,害怕老去,害怕死亡。
以前,他把生死看得淡然,隻因為這世上並沒有什麼東西值得他留戀,值得他守護,心頭沒有什麼執念。可是如今不同了,越感受到賀月的喜歡和感情,風染便越加舍不得賀月,越想守在賀月身邊,漸漸成了執念,執念越強,心頭卻越加悲傷,日子在甜美和悲傷中一天天溜走,越來越甜美,也越來越悲傷。
冬月中旬,鄭修年和葉方生以及賀月的幾個暗衛“養”好傷,一齊回了成化城,然後賀月就和談會盟之事進行了褒獎處罰,有功的都獎賞升職,有過失的也有例律處罰,死了的,優厚撫恤。小七代賀月慘死,死後屍身都未找到,優撫之餘,賀月又另賞了許多金帛與其家。陳丹丘護主歸朝,除了金銀財帛的賞賜之外,賜了個“北國公”的虛銜。這還是鳳國立朝,第一個封國公的。風染,鄭修年,葉方生等各有賞賜。莊唯一除了賞賜之外,加太子少師,定為將來的太子帝師。
冬月下旬初,風染身上的傷在賀月的照料下,基本上好了,雖然喝了點化功散,但並沒有散去多少功力,大體無礙。
這日,賀月照例一早就起來去上朝,風染醒了,卻慵懶地賴在被窩裏不肯起來,叫小遠籠旺了炭火,自己披了大毛衣服,靠在床頭專注地看閑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