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私下裏,莊唯一在禦書房裏問風染:“陛下準備什麼時候發布先帝駕崩的消息?”今兒在朝堂上雖然發布了新帝登基,更改國號的聖旨,但並沒有同時宣布賀月駕崩的消息。既然風染已經登基,莊唯一便須守著君臣之禮,不好再叫風染做“小風”。
風染垂著頭,翻著禦案上的卷宗,說道:“你不要叫他‘先帝’,他沒死!”
因莊唯一也快六十歲了,風染體諒他年紀大了,想著自己不通文治,以後還多有借重莊唯一之處,便特意在禦書房角落裏替莊唯一安了個軟柔寬敞的貴妃榻,榻前安了個小書案,供莊唯一批閱文牒案牘時或坐或臥。此時莊唯一便坐在自己的貴妃榻上回道:“……陛下,醒醒吧,先……前帝已經駕崩了!”
在所有了前方軍情戰報裏,獨獨缺了來自萬青山或七星崗的戰報,這才是風染最關注的。白天時,風染已經叫人擬了旨,以跑死馬飛傳給陳丹丘,令他把萬青山的兵力分作兩部分,七成兵力退回萬青山嚴密防守,以防霧黑匪嘉趁著賀月死耗對我軍的打擊而強衝猛攻,萬萬不要留在南棗郡同霧黑匪嘉聯軍消耗兵力;另三成兵力則化整為零,以小股軍隊為編製,在南棗郡全境及周邊區域進行密集搜尋,務要盡快搜尋到成德帝的下落,若與霧黑匪嘉相遇,能戰則戰,不能戰則退避,以保存實力,繼續搜尋。
“莊大人。”風染抬起頭來,看著莊唯一。莊唯一也抬頭看著風染,看見風染一臉肅穆鄭重地說道:“他沒死!”
“陛下……”
“這幾天怕要辛苦莊大人了。等朕把朝堂之事安排妥了,穩當了,朕便要去萬青山禦駕親征。”
“陛下!”
風染輕輕一笑:“你們文官自是怕打仗的,你還留在朝裏,替朕打理朝堂之事……朕在朝裏也沒什麼可信之人,隻能留你穩固後方。有事,多同太後商議,她是明白人。”
莊唯一站起身跪下求懇道:“陛下,臣不是怕死,臣以為陛下剛登帝位,當以穩固朝堂為重,不宜輕率禦駕親征。”隻怕風染前腳一走,這成化城朝堂又來鬧幾國爭位。再說,風染如今已經算是登基稱帝了,便是尊貴之軀,理應坐鎮都城,發號施令,哪能還像以前一樣東奔西走,南征北戰?
風染看著莊唯一葡伏在地上的身軀,忽然覺得自打他登了基,無形中莊唯一就同他疏遠了,這種感覺讓風染覺得難受。說道:“莊大人,且起來坐著。你我也是患難之交,不必拘這些禮,你我隨便說說話罷了。”
莊唯一叩了個頭,道:“臣遵旨。”才重又站起來坐下。
風染聽著“臣遵旨”,覺得煩悶,忽然之間明白了,當自己說“臣遵旨”時,賀月的感受!想要親近的人,開口閉口“臣遵旨”,攸忽間就把兩個人的距離拉扯到咫尺天涯!他那時,有多不開竅啊,完全沒有理會賀月的感受。風染默然了一下,道:“最多隻這四五日,把朝堂上的事打理妥了,朕便要出征……尋他。”他怕去晚了,他等不及他。“若尋不見,朕便要帶了人馬,血洗天路城。”說到這裏,風染笑了笑,道:“莊大人,你現在就瞅著,看誰能接著當皇帝,便要開始部署了,別又搞出來個幾國爭位。”
風染這話語氣說得甚淡,莊唯一卻知道風染一向說得出,便做得到,在風染心裏,真是打算血洗匪嘉的都城天路城,甚至沒打算活著回來!又不自禁地從貴妃榻上下來跪稟道:“親征之事,臣懇請陛下三思!”
幸好賀月留給風染的攤子並非爛攤子,賀月理政勤勉,又頗多革新之舉,在各個方麵都有建樹,完全不需要風染把賀月所製訂的規章製度又推倒了重來一遍,多數領域隻消按著賀月的路數,因循蹈矩即可。其實風染接觸文治接觸得少,現下看著賀月在各個領域方麵展示的才能和治理能力,讓風染心服不止,他永遠也無法達到賀月這般博學多才又細致入微,剛柔並濟又體貼下情的地步。
這樣的人,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的死了?
風染幾乎是夜以繼日地打理著朝堂之事,匆匆過了四日,瞧著急需處理之理都差不多妥了,自己也著實累了,便想回皇帝寢宮裏歇歇,想著差不多應該著手準備禦駕親征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