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風染回身向太後和皇後一揖,稟告道:“此是九龍禦椅,乃陛下上朝專座,娘娘們雖然身份尊貴,坐於此,卻是僭越了。”吩咐道:“替兩位娘娘搬張椅子來坐。”
毛皇後頓時便要發作,還是太後見風染如此威勢,帶著府兵上朝,銳不可當,雖然自己跟榮國太子不同,有禦前護衛保護著,總不至於被拖出去廷杖,但鬧起來總是灰頭土臉,大家都不好看,因此趕緊拉著毛皇後,不讓她發作。
朝堂上一直亂哄哄的,哪有昔日他兒子在時的模樣?太後看著就覺得煩悶,喝令幾次,都沒人聽她的,風染一來,隻輕描淡寫的幾句,就讓朝堂恢複了井然秩序,讓太後瞧著,心頭喜歡。她想:這人是自己兒子喜歡之人,沒準自己的兒子真給這人留下了什麼遺詔呢?朝堂上以太子太年幼,反對之人甚多,想讓太子硬行繼位已不大可能,兒子看重信任這人,有這人在朝堂上主事,總會看在兒子麵上,對賀氏留一些情麵,總比那些想繼位的白眼狼好!
等太後和皇後重新在九龍禦椅旁邊落座,風染才站在璽階前,揚聲宣道:“成德陛下口諭:朕若不測,著成化城風染即刻繼位,欽此!”
朝堂上鴉雀無聲,隻有殿外兀自傳來悠揚的廷杖聲和哀嚎聲。
終於,在眾臣的靜默中,總有人爆發。吏部侍郎張道宗質問道:“口諭?就是口說無憑了?誰知道真假?誰作證?先帝憑什麼把帝位傳給你一個小小九品官?”
這話道出了眾臣心聲,眾臣默默在心中讚道:“張大人真勇敢!張大人多保重!”
隻有莊唯一心頭叫苦迭:要真有聖旨,風染就不會宣口諭了!他真沒想到風染會幹出假傳口諭的蠢事來,這可怎麼收場啊?
張道宗脫口問出之後,見沒人響應附合,這才省起,外麵正有一個挨廷杖的!生怕自己成了第二個,趕緊辯道:“下官隻是心頭有疑問,向風將軍請教,絕無藐視之意!”
風染隻是想立威,又不是要封口,並沒有想廷杖張道宗的意思。從懷裏掏出個東西來,似乎是方手巾,上麵寫著字。風染把它展開來,平輔在九龍禦案上,然後走過去向太後跪下行禮道:“這是陛下親筆寫予臣的手諭,臣恭請太後娘娘甄別真偽。”
眾臣包括莊唯一又驚訝了,風染身上竟然真有賀月寫下的手諭?可是,既然有手諭,為什麼不直接宣手諭而要宣口諭?
太後起身走到禦案前,一看,是一方男子用的手巾,不用費什麼勁,太後就可以輕易地分辯出,這確然是她兒子親筆所寫。憑著這方手諭,風染無論宣什麼口諭,那就可以視為是賀月的口諭!
是了,自己的兒子非常喜歡寵溺這個男子,還曾出格地帶著這個男子來請求自己的長輩賜福。兒子會賜給男子這麼一方手諭,原在情理之中。隻是此男子想自登帝位,是出於什麼目的?會不會對賀氏不利?
太後看向風染,風染正側著眼,偷偷看向太後,然後恭謹地回頭跪著。太後是經曆過風雨之人,敏銳地感覺到了風染一身傲骨之下的馴服之意,便想:這男子再怎麼厲害,總歸是個男寵,一般男寵是不會有後代的,隻要這個男寵還能顧念著自己兒子的恩情,那麼自己的孫子將來還是有希望登位的?!孫子太過年幼,服不了眾,倒不如讓這男寵先來擋一陣子?
太後這麼思慮著,轉身迎向朝堂上一幹大臣,王爺,昊國皇帝的灼灼目光,道:“確實是陛下手諭無疑!各位大人,遵旨吧。”
風染宣的是口諭,拿出來的是手諭,那到底是手諭還是口諭?有手諭幹什麼不直接宣手諭?“遵旨”,就是要奉風染為帝了,所有大臣王爺都站著沒動,想看看別人的反應。
賀月不傳位給自己的太子,而傳位給男寵,給毛皇後一下迎頭痛擊,她毛氏家族如果不是受到宣親王的連累,在朝堂上也會有鼎盛實力,她何至於像現在這般孤立無援?她還指著太子即位之後,把被貶沒謫被充軍被流放的毛家人都平反昭雪,重回朝堂呢,這一下全都成了泡影!失落之極的毛皇後腦子頓時亂了,說道:“不可能!”一定是母後年老眼花了!把太子往椅上一放,疾步衝到禦案前去搶那手巾,手巾上的字映入她眼簾,她念道:“如朕親臨,悉聽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