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染道:“臣的意思並不隻是給他謀求個官職。臣想請陛下寫道諭旨給他,明著犒軍,實際上,派他去指揮第一場收降匪嘉兵卒的戰役。我們想收降匪嘉兵卒,匪嘉和霧黑隻怕會將計就計,派死士混入真降的兵卒中進行詐降,就算脫了上衣,扔了長槊,赤手空拳猝起發難,也可奪我方兵卒的兵刃,從我方內部殺出去,來個裏應外合。招降之策,實施得好,於我方大益,若是實施中出了差池,就反受其害。讓萬青山的其他將領來指揮這場戰役,我不放心。”風染若還是都統帥,自會親自上陣指揮,如今他身邊隻有鄭修年一個可靠又穩重,精擅兵法,又善治軍的大將。風染頓了頓又道:“招降策暫且秘而不宣,隻下個旨給鄭修年,讓他到了萬青山見機行事,全麵負責指揮收降之戰。等戰事穩定之後,再叫他回來。”
萬青山防線現在統稱北軍,由陳丹丘出任北軍統帥。這陳丹丘最是老奸巨滑,他心頭有氣,絕對不會當麵發作,總是暗中使絆子,偏又抓不著他的把柄,在軍中和朝中都有極高威信和聲望,風染貶官之後,有多位朝堂大臣舉薦他繼任都統帥,風染在南棗撤軍中跟陳丹丘打過交道,清楚陳丹丘陽奉陰違,暗中使絆的行事手段,怕鄭修年被陳丹丘暗算阻撓。
賀月說道:“我不懂軍中之事,這事便照你的意思辦就是。”
風染又道:“鄭修年雖有軍功,像陛下說的,最多不過隻能封個五品副統領,此去指揮北軍,臣隻怕他官職官階太低,難以服眾,臣懇請陛下特旨封他個兵馬提督,才好行事。等他把收降匪嘉兵卒一仗打完,回朝交旨時,再按軍功議定武職。”
“我沒想通啊,為什麼要叫你表兄跟著犒軍的隊伍去萬青山,不現在就封了官前去指揮打仗?”
“臣剛說了,招降敵軍,若是特意去做,容易讓敵軍將計就計有了防備,提前安排詐降。所以封官要密而不宣,諭旨要讓鄭修年帶到萬青山自己找適當時機再宣。這樣才能出其不意。隻要能夠讓匪嘉兵卒成功歸降一次,就能夠打擊他們的軍心,就止不住匪嘉兵卒以歸降的方式逃來我方。”站在書房門邊,跟賀月拉開了一段距離,風染身上隱泛的情潮又漸漸熄了,恢複了平靜的心情,思緒也清晰起來,又可以侃侃而談。
“你考慮得甚是周詳,就照你說的辦,官職回頭便封他,我會叫兵部押下他的官封公文,暫不發布。諭旨,等臨出發時再給他,”賀月走到風染身邊,忽然一把握住了風染的手,風染本能地一掙,想要掙開,感覺到賀月手下也加了勁,風染趕緊鬆了力,不敢加力再掙,怕又像上次那樣,兩個人較起力來,誰也不落好。
賀月的手很溫暖,從掌心到指尖都是暖的。不像風染,掌心運使內力維持著溫暖,指尖卻是冰涼的。賀月把風染的手輕輕合在自己雙掌中,替他煨暖,歉然道:“把你騙來,我卻忘了叫人先把地龍燒起來,瞧把你冷得的。以後我叫他們天天都把地龍燒起,備下火盆,你來了,隨時是暖和的。”
風染大窘,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輕輕應道:“嗯。”隻覺得剛剛消退下去的情潮又隱隱要卷土重來。
賀月一邊替風染暖手,一邊說道:“以後,你來的時候須得多加小心,別叫人看見你時時進府,起疑心……要叫你偷偷溜進來辦事,是委屈了你……你且先忍耐著。進了府,你就當一切跟以前一樣……你想吃什麼,想做什麼,隻管吩咐便是,別在府裏弄得跟做賊似的……我都傳旨下去,沒人敢把府裏的事泄漏出去,你盡管放心……這是我賜你的府邸,是我給你的家。”
賀月像個話嘮一樣,婆婆媽媽地吩咐叮囑著風染,一句一句,都覺得暖心,尤其“家”這個字,更加溫暖了風染。北麵容苑那個家雖然溫暖,可風染總覺得那個家更像是鄭修年跟紀紫煙的家,自己卻像是個多餘的外人。其實,遠房表哥跟表弟住在一個屋簷下的很少吧?這裏才是自己的家吧?是賀月付出了極大努力才給他安的家。在過去四個月裏,賀月隔三岔五到他家裏替他料理管掌家務,盼著他回去。
賀月說著話,並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隻是替風染暖手。把風染一隻手捂得微微暖和了些,便放開了,攤開手掌,道:“那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