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疑心風染即是以前那個男寵的大臣不止一人,既有擁君派,也有逼宮派,但大家都拿不出確切的證據證明男寵風染就是陰國二皇子風染,冒然揭開往事,擁君派怕更要坐實皇帝跟大臣素有奸情,因而君德早失的口實,逼宮派怕落下將軍曾為男寵,因而勾引皇帝在前的口實,雙方便都默契地絕口不提從前,隻爭論這次皇帝突兀地出現在將軍床上,非禮將軍的事情。
大理寺卿許寧正巧生病在家休養,等他聽到消息,趕上朝來,聽了前因後果,以他多年斷案判獄的經驗,認為昨夜發生的“君爬臣床案”有極多疑點,事關君王清白,不可不證,不可不察,請求宣風將軍上殿對質。
要說朝堂上,對賀月和風染的關係最了解的莫過於許寧,許寧甚至看著風染是如何殺入太子府的。他覺得,風染恢複皇族身份,再次出現在朝堂上,不過是賀月對風染的另一種寵溺罷了。自忖憑借他高超的問案手段,可以將罪責引向風染,既可除了這男寵,又可保住賀月。
不過呢,都統帥府裏,由風將軍的親外祖父代外孫上了個奏折,說自己外孫因急怒攻心,痰迷心竅,一時顛狂,神誌不清,請求陛下開恩,允許其在家養病。
許寧自然是絕對不信的,風染要發狂,早就發狂了,哪用等到現在?便請求派太醫前去診治,他的用意,主要是派太醫去揭發風染裝病欺君。賀月接到鄭承弼替風染稱病的奏折,心頭忐忑不安。他知道風染極不願意把他們的關係挑開,可是昨天那麼一鬧,他跟風染的曖昧關係傳得人盡皆知,怕風染真是氣惱得發狂,心頭擔憂,他是實心實意,想派個太醫去替風染診治診治,所以一派,就點名派了比較心腹的白太醫和薑太醫。
自然,朝堂上的情況和消息會有人源源不斷地傳遞出來。鄭承弼上不了朝,聽了隻有暗暗心焦:賀月拒不遜位,本在意料之中,但是大家沒有聯合起來逼迫賀月遜位,反倒各股勢力相互掐起架來,事情完全脫離了鄭承弼的預期方向,鄭承弼知道糟了,可是他上不了朝,急也是白急。現在皇帝派了太醫來替風染診治,鄭承弼就抓住機會鬧起來。
“不許進去!不用昏君假惺惺賣乖討好!”鄭承弼挺身伸臂,把太醫擋在廳堂前:“等我孫兒病好了,咱就辭官!”都統帥要辭官?這可是大事!
武官製度剛剛建立起來,正在順理各種混亂關係之中,各地駐軍也正在調防之中,收縮戰線,憑借天險地勢之利固守中路三國的戰略戰策也在執行之中,風染總攬著索雲國的軍政兵務,這要是撂了擔子,索雲國的天都要塌掉半邊!要說索雲國現在八國合一,可謂人才濟濟。尤其各國都是從霧黑大軍之下廝殺出來的,合並進來的武將特別多。但是能有風染這樣的心懷,眼光,高度的將帥卻少之又少。這少之又少的將帥也不過隻是將帥而已,他們不會像風染一樣,懷著一統鳳夢,開創太平盛世的遠大心願和目標,這是風染有別於其他將帥的地方。更重要的,一旦到了風染這個位置,隻怕都會生出取賀月而代之的野心,隻有風染才會繼續忠誠於賀月。在賀月心裏,都統帥,是專為風染而設的職位,是獨屬於風染的職位,一旦風染不在了,賀月會毫不猶豫地撤消掉都統帥這個職位,並且把軍政兵權重新收回在自己手裏。關鍵,在這麼緊要的關頭,都統帥鬧著要辭官?
“父親!小染沒說要辭官。”
鄭承弼反問道:“這還用說?不辭官,還天天送上朝堂去,等著那昏君非禮?!辭官!辭官!咱不能受這鳥氣!”鄭承弼越說越不像話,鄭嘉連連製止都止不住,隻能把自己的父親強行拉開,讓出路來,又連連對兩位太醫作揖賠禮,稱自己父親是心疼外孫兒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出言衝撞蠻橫不遜,請兩位太醫多多包涵。
白太醫雖是醫者,但也是官,還是曉得一些官場上的事。知道鄭承弼那些話又不是罵的自己,便不以為意,由都統帥府的人引著自顧自地從鄭承弼身邊走過去了。平時自己去大臣家出診,一般都隻帶著太醫院的雜役,今兒來都統帥府出診,屁股後跟一大隊內侍,隨從,護衛等等,不用多想也知道,這裏頭混合了多股勢力,鄭承弼是要借這些人的嘴,把話傳到朝堂上去。
薑太醫醫術精湛,入官不久,不明白其中的關鍵,倒笑著安慰鄭承弼,道:“老爺子在這裏罵有什麼用?降降火,肝火太旺對老人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