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鄭承弼淡淡地應了一聲:“你如今是索雲國的兵馬都統帥,我一個賦閑在家的老頭子,當不起你的禮。”
風染又向鄭嘉叩頭見禮:“風染見過舅父大人。”
鄭嘉知道風染潔癖,不好去扶,隻趕緊道:“快起來。”
風染又向幾位鄭氏長輩團團作了個揖:“風染見過太姥爺,各位外祖父大人,舅父大人。”
見過禮,風染便站在廳心,朗聲道:“各位長輩齊集一堂,想必是想給風染一個交待?”
鄭承弼哈哈一笑:“這事,有什麼好交待的?主意,是我出的,人,是你太姥爺放倒的,贓,是你舅父帶人搬到你床上去的。”
一瞬間,風染隻覺得頭腦裏“嗡”地一聲,渾身的血仿佛被抽掉了,呼吸都好像停滯了,張合了嘴,不知道說什麼,也發不出聲音,眼裏瞧出去是霧朦朦的一片:他倚為股肱,全心信賴的鄭家,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他!算計他!
那是鄭家啊!
是鄭家人生了他,是鄭家人把他從皇宮裏救出來,是鄭家人送他上玄武山求醫,是鄭家人教了他識字和兵法,其後他義無反顧地加入鄭家軍,與他們在戰場中摸爬滾打,相扶相持,他重回陰國,是鄭家人幫他虛構了死而複生的三年時光,他把陰國合並入索雲國,是鄭家自始至終站在他身邊,跟他共同背負賣國罵名,在與霧黑蠻子的多場戰鬥中,是鄭家人率領著鄭家軍衝鋒在前,撤退在後,穩定了軍心,加強了索雲軍的戰鬥力,當他被風氏掃地出門,逐出家族,是鄭家人始終奉他為少主……正因為有這些生死相依的過往,風染才對鄭家充滿了信任,也一直把鄭家當住自己的後盾和依靠,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鄭家竟然會背叛他!算計他!
在風染心頭,他雖然姓風,但鄭家才是他至親至近的人。風氏把他逐出家族,風染並不覺得如何難以接受,也不覺得受了多大打擊,本來那皇家就沒有給他多少溫情。可是,鄭家不同啊!
風染呆立著,努力支持著自己不倒下,努力把湧進眼底的淚忍了回去,過了許久,才透出一口氣來,聽見自己的心在跳,可是,腦子裏仍舊是亂紛紛的,不知道該想些什麼。隻覺得心很痛很痛,痛得比他體毒發作時還難以忍受,難以承受。
鄭嘉看出風染心頭難過,有些詫異,安慰道:“小染……”
風染努力張合著嘴,幹澀地問道:“鄭修年,又做了什麼?”鄭修年是他的死衛,鄭氏背叛他,鄭修年呢?鄭修年雖然是他遠房表兄,感情和關係勝於親兄,在遭遇了鄭氏的背叛之後,鄭修年成了眾叛親離之餘,最後的希望。
鄭嘉道:“小年跟著你,有些事不方便讓他知道。”
還好!還有一個鄭修年沒有背叛他。
鄭承弼道:“他亦是鄭家子孫,我若叫他做什麼事,他斷無不做之理!”
原來如此!鄭修年雖然是他的死衛,當他與鄭家發生衝突時,鄭修年竟是站在鄭家那邊的!他要這樣的死衛來幹什麼?或者幹脆地說,鄭修年不過是鄭家派到他身邊的一個棋子和眼線,他做過什麼,在想什麼,都瞞不過鄭家。
這就是鄭家派給他的死衛!?這就是他全心依賴依靠的鄭家!風染隻覺得心下一片冷涼,掙紮了一下,才問道:“外祖大人,你這麼做,是何用意?”
鄭承弼放柔了聲音說道:“小染,你要明白,你是我唯一的親外孫兒,是我們鄭家選擇的少主,我鄭家無論做什麼,都是向著你的,是為你好。”
把他跟賀月的隱秘關係挑開,把他們的君臣醜行赫然呈現在眾人麵前,這就是鄭家為他的好?
憑心而論,把賀月放到自己床上,風染覺得算不上栽贓。從前,他跟賀月做這事做得不少,確定君臣關係之後,雖然沒有再做過,但他確實有想做的。風染並不覺得鄭家冤枉了自己,隻是為什麼要把自己跟賀月的隱秘關係挑開?鄭家如此處心積慮,是不是上一次若沒有邦淇郡的緊急軍情,自己沒有連夜出發馳援,鄭家就要來個現場捉奸?這可不是上一次賀月捉他和鄭修年,他跟賀月是實打實有奸情的!這事挑明了,叫自己如何做人?如何在朝堂立足?
風染忽然覺得頭一陣陣止不住地眩暈地,意識一陣陣地糊模,風染心頭大為警醒:不對,這種感覺不對!他問:“你們對我做了什麼?!”那聲音聽著無比遙遠。鄭承弼的聲音從更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小染,你要記住,鄭家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你好,是向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