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風月清談(2 / 2)

風染行禮之後起來,就長身站在門廊之下,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賀月。八月十一的月光已經足夠明亮了,月光下的賀月穿了件鐵藍色的公子袍服,方臉濃眉,挺鼻厚唇,恍眼一看,總給人一種那張臉是用刀削出來的感覺,硬朗剛毅得太有氣勢,也太失柔和了。風染有種異樣的感覺,在賀月身邊三年,他仿佛還從沒有正眼細看過賀月,記憶中,賀月曾對他做過的種種無恥之事總曆曆在目,而對賀月的樣貌回想起來卻極是模糊。此時,賀月就在他眼前,風染想:原來賀月長得挺有男子氣慨,也挺有帝王威儀。風染對這張臉感覺熟悉又陌生,這張臉第一次在風染頭腦裏變得清晰。

風染隻是這麼微笑著凝望著賀月,既沒有說話,也沒有閃身讓道的意思。賀月便感覺出風染的抗拒之意,道:“將軍早些歇著吧,朕回宮了。”風染第一天上朝,第一天被封為都統帥,第一天重回風園,賀月也知道今晚不是來看望風染的時機,可他強忍了半夜,終是沒有忍住。離開前,賀月隨口提醒道:“關於威遠軍具體如何回撤石雨鎮的奏折,將軍要趕緊寫了呈來朕看。”如今東路西路的戰局都極其危急,一旦霧黑大軍把東西兩路各國都滅了,很快就會集中精力來攻打中路。索雲國的北方防線的布防和調整必須要趕在東西兩路被滅之前完成!

“陛下請留步,”風染一側身,從門口讓開,說道:“不如臣現在就麵稟?若臣的安排有不妥之處,也可與陛下商討。”

賀月看了看天色:“太晚了,歇了吧,回頭寫奏折,有不妥處,朕會朱批。”

“陛下,臣的意思是,臣不會寫奏折,不如麵稟。”風染畢竟隻是粗通文墨,後來跟著賀月看了二年奏折,於文采方麵進步不少,但也隻是限於看別人寫的,要風染自己來寫,簡短的還行,像論述防線回撤的具體安排步驟這樣的奏折,涉及的方方麵麵太多了,要把自己心頭想的事,有條有理沒有疏漏錯失地寫出來,實非風染能力所及。在鳳夢大陸,武將寫不出奏折來的多了去了,也不是風染一個人獨例。一般武將的奏折多半出於客卿幕僚之手。

賀月一怔,笑道:“好。”便從風染身邊進了門,邊走邊笑道:“鄭公子不是文武雙全麼?怎不代筆?”

鄭修年跟在風染身後,冷冷道:“我才不寫!”現在風染跟賀月是一路的,幫風染就是幫賀月,他才不會給賀月做任何事!

賀月也不以為忤,隻笑道:“不是還有老莊麼?”

“莊先生隻是客居,不是我府裏的人,不好煩勞先生。”

“這個不妨事,你既留他長住,便叫他順便給你做個客卿。老莊嫻熟政務律例,見多識廣,又足智多謀,有事多向他請教探討,能給你一些好的建議。需要決策之事,更要多問問同僚和下屬的意見,越是沒有利益之爭的人提出的意見便越中肯。兼聽則明,這樣做出的決策才能避免失誤。越是上位者,決策越要慎重,越不能有絲毫任性和武斷。”

鄭修年在一邊聽著,隻覺得那種循循善誘的語氣,是皇帝跟臣子說話的語氣麼?

賀月說著說著,便走進了小客廳,一屁股直接坐在了主位上,指了指自己下手的位置,向風染道:“這是你府上,你是主,我是客,不必拘君臣之禮,都隨意一些。鄭公子也坐?”鄭修年冷著臉坐到客位末座上,距離賀月遠遠的。

風染也不客氣,便在賀月的下手坐了,叫來小廝燒了壺茶提神,一邊啜著茶,一邊把自己想到的如何進行戰線回撤步驟,要注意的方方麵麵,詳細地說給賀月聽。賀月的理政經驗豐富,想得也更寬更遠一些,時不時地給風染提出改進意見。

本來是稟告防線後撤事宜,賀月和風染說著說著就探討到時局上去了,又從時局討論到軍政軍務革新……乃至於民生農耕等等,話題不斷地轉換,兩個人似乎有許多共同的話題可以探討,有爭執之處,更多的是互補,彼此印證了許多觀點和見解,也從對方處獲益良多。

直到小七在小客廳外提醒:“陛下,天快亮了,要該準備上朝了。”

啊?天快亮了?兩個人竟然不知不覺就談了個通宵?還談得精神頭十足的,還談得意猶未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