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剛才笑了。”
“沒有!”玉色的容顏,忽然隱約浮現出極淡的紅暈,風染此時的神情,就象是一個被逮了現行的孩子,死不認帳!風染笑著問:“是哪位大夫替我診斷的,說我隻有兩三年可活了?”
莊總管期期艾艾地道:“大夫並沒有這麼說,是老朽胡謅的。”
風染一怔,繼而大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問:“先生不知道這是欺瞞皇帝?說說看,這是為何?”
“陛下心頭還惦記著公子,老朽鬥膽,希望陛下能看來公子命不長久的份上,來看看公子。”
莊總管是個精明人,賀月把自己召去,分明是想問風染的情況,又不肯開口,隻賞了月餅和茶葉來掩飾自己的心意,知道賀月對風染仍是寵愛在意的,以為兩人是鬧了什麼別扭。他兩個人都服侍過,知道兩個人都是死擰死擰的強硬性子,風染更剛烈一些,相對來說,賀月還略為柔軟一些。隻是賀月是皇帝,也抹不下皇帝的麵子,所以兩個人誰也不肯讓步。因此莊總管便想著怎麼找個事端,給兩個人一個台階下。所謂兩三年之間,壓根不是大夫說的!大夫連風染的脈都沒有摸到,根本就不能確定風染的病情,哪敢就做出兩三年之間這種鐵嘴神判斷生死一類的預言?
然而,莊總管再怎麼精明,也弄不清楚賀月和風染之間的具體情況,哪裏是在鬧別扭這麼簡單?又哪裏是一個台階可以解決的?
風染笑著笑著忽然明白了,為什麼那一夜他急怒攻心,導致吐血之後,賀月拚死拚活,拚了命地一刻也不耽誤地幫他打通經脈,以至於內力透支消耗到虛脫暈倒的地步,敢情,賀月是受莊總管誤導,以為他氣血逆行,被內力反噬了!
賀月是真的在意自己啊。這個念頭一閃,風染便覺得心頭微微一痛,隨即自嘲地想:“他對我這個玩物還真是舍不得啊,怕我死了,他就沒得玩了。”輕輕籲了口氣,風染把這些想法從腦海裏摒除,前塵如夢,如雲如煙。
“先生,我承情了。”風染止住了笑,輕輕一歎:“我亦是男子,大丈夫處世,生則生,死則死,即便萬般淪落,我自身受,何須他人憐憫?”
一向清楚風染的高傲,莊總管便是心疼風染,也不敢有所表露,道:“是老朽多事了。”
“後麵呢?又說了什麼?”
“陛下問公子在做何事,老朽便把公子賣物購糧的事,稟告了陛下。”莊總管生怕風染又斥責自己,分辯道:“這事,瞞不過陛下的。咱們變賣太子府的藏品,就算老朽不說,隻怕早就有大臣上奏過了。”
風染聽了,隻是靜靜地,過了一會方道:“這事,告訴他也無妨。”對賀月縱容他變賣太子府藏品的態度,一點不驚異。
莊總管趁機再次問:“公子要買那麼多糧米幹什麼?”
風染想了想,隻說道:“但願,是我多慮了。”
靜靜地聽莊總管稟報完覲見賀月的經過,風染吩咐道:“把月餅那些都賞給下人吧,我不喜甜食……”
“都是鹹的。”
“……回頭若是陛下問起,就直說我賞人了。以後遇著節氣,該怎麼過,先生叫人去置辦就是,要過得熱熱鬧鬧的。不能為了我,叫大家都不過節。”
“多謝公子體恤。”
稟過了事,莊總管正在退出去,風染問道:“且慢,我說過了,我的事不勞先生操心,先生還敢跟陛下胡謅什麼兩三年之間。背主造謠,照咱風園的規矩,該當如何處罰?”風園的規矩也全是從太子府照搬過來的。
除了第三次承歡時被鄭修年撞破,風染激憤之下,拿園規處罰過自己之外,風染對自己一向還算客氣,這會兒忽然搬出風園的規矩來質問他,莊總管隻覺得心下一驚,感覺大事不妙!背上的冷汗象爆布一樣冒出來,立即汗濕重衣。腿不由自主地就彎曲著跪了下去,不知道如何回答。風染不怒而威的氣勢,竟是絲毫不遜於賀月。
風染又問:“我吩咐過先生,我的東西,用過就銷毀掉,先生卻藏了拿去給別人看。我提醒過先生,私藏物件等同偷盜。藏物盜竊,照咱們的規矩,又該怎麼罰?”
“……”莊總管說不出話來。
“搬弄主家是非,該如何罰?”
“……”
“欺君罔上,又是如何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