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遠本來專心喂飯,被許寧這麼一指,一說,嚇得放下飯碗,拔腿就逃,叫道:“別抓我,我什麼都不知道!”跑到門邊,被侍衛們擋住,逃不出去,隻急得小遠又哭又叫:“我、我不認得鄭染!我家少爺姓風,叫風染,我都說了,不要抓我進去!少爺少爺!”小遠這般矢口否認,似乎還沒有笨蠢到家。
風染本來被小遠扶著半坐著喂飯,小遠一跑,頓時就坐不住,頹然地倒在床上,想坐起來,掙了一掙,實在無力,隻躺著道:“我隨大人去過堂便是,不要為難小孩子。”到大理寺過堂,就跟在地獄裏走了一遍似的,就憑小遠那個膽子,哪裏禁受得住?這些大臣們仍是想殺自己,隻是拿自己身邊的人作法罷了。
許寧還沒反應過來,賀月已經一個箭步竄到了床邊,就在小遠剛坐的位置上坐下,熟練地扶起風染,讓風染斜靠在自己胸前,端起小遠放下的碗,繼續給風染喂飯,說道:“你隻管好生養病,哪都不許去。朕會調禦前侍衛來守著,誰敢動你就殺誰。”
許寧不敢直接說要捉拿風染,賀月的氣就消了一些,向許寧道:“這個長隨,許大人可以帶去問話。不過,想必許大人也看見了,公子病重,一刻也離不得這個長隨,其他的小廝都近不得身。朕隻許你把長隨帶去問話一晚,明日天亮前送回,同時,不得對他用刑,不得傷他分毫,天亮了,公子還指著這個長隨使喚。”
許寧趕緊答應著,把哭哭啼啼的小遠帶了出去。能不能審出什麼來,是後話,關鍵先得把人帶回大理寺去。
小遠一走,風染也沒心思再吃飯了,輕輕道:“風染代小遠謝陛下隆恩。”
賀月放下粥碗,叫小廝撤了下去,拿巾子給風染抹了嘴角,又扶著風染慢慢躺下,淡淡說道:“你就隻會替別人謝。”風染從不為自己求他,謝他。
風染裝做沒聽懂賀月話裏的酸澀之意,道:“隻怕小遠太笨了,敵不過那些大人們。”雖說是不許用刑,又隻有一晚時間,但憑小遠那笨勁兒,許寧隻消把問話多繞幾個圈子,小遠就鐵定會被繞進去。也許,都不用花上一晚時間,就能把該套的話全給套出來。
風染的顧慮極有可能成為事實。
賀月想了想,叫來小七,叫傳禦史中大夫肖可敬直接進入後宅寢宮,下了旨,讓他去協審清君側案。等肖可敬離開時,莊總管一路送出去,提點道:“肖大人,今晚許大人會連夜審問一個叫小遠的人。此人是公子身邊的長隨,人有點蠢笨,許大人若是繞圈子套話,肖大人千萬要把許大人的話掰直了問。老朽今兒賣一回老,跟肖大人說實話,肖大人都不用管整個案子是怎麼審的,隻要把今晚審的這人保住了,日後才有前途。可是保不住,肖大人再想升遷就得花百倍力氣才能改變大人在陛下心中辦事不力的印象。”
肖可敬隻是六品小吏,忽然接到旨意叫他協助許寧審理清君側案,心頭忐忑。清君側行動已經震驚了整個成化城,而更讓人震驚的是,由大臣將軍聯手發動的清君側竟然被那個獨占聖恩的妖孽男寵挫敗了!清君側案就成了舉世矚目的大案重案,肖可敬想,自己一個六品小吏,怎麼去審那些朝堂上趾高氣昂的三品二品一品大官們?得了莊總管這個提示,頓時有了底,感恩不盡地去了。
賀月任人用事,喜一正一輔,既可相互配合,又可相互製約,這是賀月的一貫風格,許寧聽到肖可敬協審的旨意,也不覺得意外。隻是在審理過程中,肖可敬老是半路殺出一槍,令得他幾次套話,功敗垂成,氣得他想罵人。
等莊總管返回,賀月道:“其實小遠招不招,無關緊要。”看著風染蜷縮在被窩裏,似乎因吃了些粥,已經暈睡了過去,那蒼白憔悴的睡顏,讓賀月更增柔情憐惜:“不管如何,朕不會讓任何人動他。”回頭向莊總管道:“朕不能讓許寧把清君側案審成了鄭染案,太便宜那幫大臣了!老莊,你有什麼好主意?”知道風染高傲,更不能讓風染白受了這番委屈,風染不說,他也一定要為風染作主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