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染催促道:“先生不出手,風染就要出手了。場中無朋友,我不會給先生任何反擊的機會。”說完,撫在心口的左手,飄飄忽忽,似緩實疾地印向莊總管心口。
莊總管手裏拿著匕首,完全忘了是幹什麼用的,連退幾步,叫道:“且慢。”等莊總管回過神來,隻見風染的手掌距離自己胸口就數寸,莊總管汗如雨下:“老朽認輸!”
風染輕輕一笑,從莊總管手上拿過含雪匕,慢慢走回書案前,重又坐下,然後籲了口氣。看準了莊總管謀士心性,遇事習慣算計,可以殺人如麻,但自己的手卻舍不得沾血,這般算來算去,終是缺少一刀刺出去的勇氣。坐定之後,風染道:“先生既然認輸,今日之事便須得聽我的。”
莊總管確然沒有一刀直插風染心口的狠勁,文人謀士的狠,更多的是陰狠,喜歡殺人不見血;而江湖豪士的狠,是真正的凶狠,講究一刀一劍手上過。
認了輸,莊總管想,自己在清君側中的作用並不大,就算自己跟風染站一條戰線,在風園外以及前堂前廳裏的威遠軍官兵們卻是絕對不會放過風染的,風染想要負隅頑抗,最多不過是拉一些風園護院陪葬,最終隻是以卵擊石,不可能改變清君側的結果!莊總管問:“公子想要老朽做什麼?”
“簡單,今日無論我做什麼,先生隻需站在我身後,不得出言阻止。”
莊總管不由有些恐懼,上一次,風染把整個風園的護院推到兩軍陣前屠殺,這一次,風染該不會叫整個風園的人都衝上去正麵抵抗威遠軍,自己趁亂逃跑吧?風園已經被威遠軍圍困住了,賀月遠水不解近渴,風染還能幹什麼?
風染道:“想必前堂裏兩位都統領大人等先生的回話,已經等急了。先生可以先去回複他說,就說我在後宅裏哭哭啼啼,不肯就死,叫兩位大人再稍等。”
“然後呢?”莊總管問。這個緩兵之計可不高明,也拖延不了多少時間。
“先生且先陪他們坐坐,等他們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時,先生就說要親自回後宅來勸誘我自裁。”風染道:“在先生陪威遠軍的大人稍坐時,我會叫人悄悄傳令,盡量把護院和我們的人撤回後宅來,不能撤回的,另有用處。當先生再回後宅時,我會關閉後宅內院內門,並用東西進行封堵。”風染那麼淡淡的道來,從容鎮定,成竹在胸,完全沒有即將被清殺的恐慌。
“公子是想困守後宅,等待陛下趕來救援?”
風染淡淡道:“這是我的園子,我再不喜歡,名義上也是我的園子,誰敢冒然進犯,我必叫他死無葬身之地!”
“公子想跟他們開仗?咱們才隻得三百護院,後宅裏也不過隻有近百人,還多是老弱婦孺,基本未曾習過武,怎麼跟他們一千步兵開戰?”這一千步兵,可都是從幾十萬軍隊裏精選出來的精銳,才有資格做毛恩將軍的親兵,其戰鬥能力,不說一個頂仨,至少也是一個頂倆。自己園子這四百護院雖然多數是從鐵羽軍挑選的精兵,但其戰鬥力遠不能跟在北方戰場上從死人堆裏殺出來的毛恩的親兵相比。人數不敵,戰鬥力偏弱,這仗,怎麼打?
“誰說我要跟他們開仗?我隻是要殺他們而已。”風染說得,好像那一千步兵正乖乖排好了隊,等著他宰似的:“先生再返回後宅之後,便沒什麼事可做了,隻消跟在我身後就行。”
莊總管猜不著風染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道:“那好,老朽這就去前堂拖住他們。”
“且慢,”風染道:“煩勞先生出寢宮時,跟門口的各位掌事說一聲,今日園中所有人等,全聽我號令,不得有違!”
“公子乃是風園之主,我等自當遵從公子號令。”
風染冷冷道:“各位掌事本是先生的手下,他們到底是聽我的號令,還是更願意聽先生的號令,先生比我清楚。我一向不說,隻因先生辦事得力。今日之事,先生辦得差了,後續解決之法,亦是先生力所不及,所以,才請先生跟掌事們交待一聲,讓權於我。”
莊總管連聲答應著“不敢當,不敢當。”,從寢宮裏退出來,向眾掌事傳了風染的話,然後才向前堂走去,一路上,隻覺得衣服汗津津的,大冬天裏,竟然已汗濕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