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想幹什麼?”
風染沒有說話,轉身慢慢地,艱難地走了出去,努力地控製著身體不顫抖,要在鄭修年麵前表現得冷淡平靜,漠然無情。隻是一出了地牢,風染的身子便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強捺下自己的情緒,不在下人和護衛麵前失態,吩咐莊總管:“牢門都開著,拿濃煙薰,或是灌水淹,把他逼出地牢,然後轟出園子!以後他要敢再踏足風園一步,以闖府論罪,看見了就殺!”這話,用微弱的內力送出去,鄭修年就算是地牢裏,也應該聽得一清二楚。
這也算是奇葩的事,被抓的人竟然賴在牢裏不肯走,抓人的人要出到煙薰水淹的手段來驅使牢裏的人離開!
莊總管輕輕地問道:“公子是想讓鄭公子離開?這好辦,不消煙薰水淹。晚些時候,老朽帶人把鄭公子押出來,隻說陛下怕公子傷心,下令押出城外秘密處死。在城外,老朽隻當一時疏忽,找個機會,讓鄭公子逃掉。知道陛下要殺他,想必鄭公子再不會回風園來打擾公子了。此計可好?”
果然是謀士,隨便出個主意,就能讓鄭修年自覺自願地逃走,比自己用煙薰水淹來強迫鄭修年離開的辦法,高明太多了。而且一勞永逸,不用擔心鄭修年被驅走後又返回來。雖然自己也算精通兵法,可是論心機,論智謀,隻會直來直去,跟賀月和莊總管之流的花花腸子一比,差太多了!這似乎也印證了鳳夢大陸流傳千年的傳說:從沒有一個武將,鬥得過文臣!
隻不過,鄭修年明明是要刺殺賀月的,按照莊總管對賀月的忠心,他該當把自己想偷放鄭修年的舉動趕緊稟告進皇宮才對,沒道理反而給自己出主意如何趕走鄭修年。該不是莊總管想借機假戲真做,趁機把鄭修年押去城外秘密殺掉,除掉一個威脅賀月安危的隱患吧?賀月已經再次臨幸了自己,想必以後會常常來臨幸自己,要是自己身邊老是晃悠著一個想殺皇帝的死衛,指不定什麼時候會蹦出來給皇帝一悶棒,誰能放心?自然是要殺掉才好。
風染遲疑未決,莊總管似乎看出了風染的顧慮,說道:“公子放心。陛下吩咐,讓老朽做公子的人,老朽自是會全心為公子打算?”
賀月會有這麼好心?把自己的心腹送給他做他的心腹?或許是換個方法,刺探他內心真實的想法?風染冷冷道:“我要放的,是刺殺陛下的人,莊總管便不怕擔個私縱刺客的幹係?”
莊總管輕輕在風染耳畔道:“那天,老朽在刺殺現場,撿到了遺落的含雪匕。老朽呈給陛下,陛下什麼話都沒說,隻叫老朽把含雪匕放回庫房去。對刺殺之事,陛下心如明鏡,能饒了公子,自然也能饒過鄭公子。”
含雪匕被賀月從自己肩頭拔出後,風染便沒有再關注過那匕首的下落。想不到莊總管呈給了賀月。其實從那匕首可以很輕易地推斷出刺殺的真相,想不到賀月竟是不動聲色地饒了自己。
賀月為什麼要饒了自己?似乎隻有用賀月對自己的玩藝兒尚未玩厭這一點,可以稍稍說服自己。風染輕輕說道:“如此,便煩勞先生護送我表兄出城。”
待莊總管答應著自去安排,風染放下了一重心事,頓時隻覺得天旋地轉,身子一歪,就要摔倒地上。旁邊的人,隻管驚叫,卻沒人敢伸手去扶。去年小玉因扶了風染一把,反被風染砸斷雙手的教訓,在風染近身之人全都銘記於心,誰願意跟自己的雙手過去?
眼看著風染就要摔到地上,旁邊終有一人,一個健步竄到風染身後,伸手一攔,把風染穩穩扶住,怯生生地問:“少爺,讓我、我扶、扶你回去?”一聽這聲音,除了那個一緊張就會結巴的小遠,還會有誰?
自打風染抽了小遠三十鞭子後,風染基本上沒叫小遠服侍,想著疏遠了小遠,好讓小遠自己離開風園,離開這是非之地,保個平安。可現在自己身子實在太弱了,沒個人扶著,實在走不回寢宮,風染隻得點頭:“好。”斷絕了與鄭家的關係,遣送走了鄭修年,他在索雲國就真的是舉目無親了,獨自被囚禁在陰冷的風園裏,大約,隻有小遠會跟他親近一些,會陪著他走向生命的盡頭。
回到寢宮,風染在小遠的服侍下重又躺回拔步床上,見小遠熟練地給自己煨上暖壺,掖緊了被角。風染道:“小遠,去帳房傳我的話,支取一百兩黃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