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正急得團團亂轉,這一來二去,早就過了子時了,皇宮的門早就關了。雖說禦前護衛們當然會替賀月開門,但這事少不得會傳到太後和娘娘們那裏,一問起來,他的屁股又要遭秧了。一見賀月回轉寢殿,忙迎上去提醒:“陛下,該起駕回宮了。”
賀月不理小七,召來一個太醫,盤問風染的傷情。
風染的外傷遠比上一次在枇杷穀更嚴重,右肩被含雪匕插了個對穿對過,傷及兩根肩骨和一根肌筋,需要在養傷之後進行艱苦而痛楚的康複,康複不好,右手基本就廢掉了,會留下永久的殘疾。好在這一次,風染並沒有受到內傷。風染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一則是失血過多,二則是受了風寒,本在高燒之中。
“受了風寒?”賀月想起來了,晚上他握著風染的手,還奇怪風染的手怎麼異樣地那麼暖和,原來,那時風染正發著燒!可是自己竟沒有發現風染的異樣!
太醫回道:“大約已經病了幾天了,下官看風少爺……”
“公子!”賀月厲聲打斷道:“他是公子!”風染不是他的男寵,風染也絕不可能是男寵!絕不能用任何具有侮辱意味的稱呼去稱呼風染。
“……下官看風公子的病情十分嚴重,偏生受傷之後最忌受寒,風公子是受寒在先,受傷在後,病勢傷勢相雜,便份外沉重,下官等商議……”後麵是太醫商議之後的醫案,賀月便聽不懂了,也聽得大不耐煩:“你隻說,他能不能痊愈?”
太醫跪下回道:“下官盡力而為。”
單聽這一句話,就讓賀月涼了心,集合了整個太醫院都不能保證能令風染痊愈,可以想見風染此次傷勢之重,病勢之沉。賀月也不能強人所難,問道:“若是你們治不好,早些說,朕為他另延名醫。”所謂另延名醫,就隻有再次把風染送上玄武山,求玄武真人醫治了。玄武真人再是怪僻,憑他一國之君,用盡手段,他也要讓玄武真人出手相救。
問完太醫,賀月又叫來風園的人詢問,居然上到莊總管,下到小遠,沒有一個人知道風染受了風寒,正發著熱!更別說尋醫問藥了。賀月又是氣憤,又是心疼,更多的是悲涼:這就是他賞賜給風染的風園,冷漠如斯!表麵上尊貴,卻沒有一個貼心的人,直比他的皇宮還冷。難怪風染能在枇杷穀裏對風園之人下那樣的狠手!
“你知道,你家公子是什麼時候開始咳嗽的?”知道小遠膽小,賀月盡量和顏悅色。就是這樣,也把小遠嚇個半死,結結巴巴道:“奴、奴、奴才不記、記得了……”見賀月瞪著自己,小遠趕緊拚命回想:“好、好像是、陛、陛下上次、離開沒多、多久!”
他上次離開沒多久,風染就開始咳嗽了麼?是不是他與他結發那夜一場魚水歡愛,在被鄭修年打斷之後落下的病症?
賀月揮手讓人暫且退下,回身坐在床邊,看著風染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了無生氣。賀月輕輕伸手,撫上風染的臉頰,輕輕描摹著風染的模樣,斜飛的眉眼緊閉著,挺直的鼻梁,鼻翼微微扇動,呼吸尚算平穩,賀月的手指輕輕撫過風染薄薄的緊抿著的嘴唇,輕輕歎了口氣,風染的容顏仍是那般俊逸得薄情,清爽得剛硬,象是一塊美玉,剔透晶瑩,也冷硬易脆。
賀月忽然想到他的皇帝玉璽。風染,便是一塊美玉中的美玉,是為數不多可以雕琢成玉璽的美玉,隻能捧在手心裏珍惜,哪怕使用,也帶著萬分的敬意和小心。風染的作用,也跟玉璽一樣,用得好,可以助他平靖鳳夢,縱馬天下,用得不好,能把他掀下皇座,死無全屍!在與風染相處的這一年,他越來越被風染所吸引,他自己已經理不清他對風染到底是種什麼感情了。隻是他的染兒,什麼時候才能讓他捧在手心裏疼愛珍惜?他的玉璽,什麼時候才能發揮出鋒利無匹的威力,橫掃天下?
賀月在風染身畔,直坐到四更,風染猶自不醒。小七在寢殿外,一聲遞一聲地催促,賀月實在等不住,隻得起駕回宮。臨走前,特意叫進莊總管來吩咐,風染若是醒了,要趕緊往宮裏通報一聲,免他掛念。
賀月前腳一走,風染立即睜開了眼“醒”了過來,虛弱地掙紮著半坐起來,叫來小廝:“打水來。”他要趕緊洗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