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鳶夜時回去,房間裏空蕩蕩的,莫思幽大概回了他自己的房間。她輕輕歎了口氣,在床沿坐下來,用指尖撫摸著床單,腦海中浮現出那天纏綿的場景。
他滾燙的體溫,好像還殘留在床上,殘留在她的身上……
“幽哥哥,你不是在等我嗎?你在這裏是為了等我的,對不對?”紫鳶喃喃地說著,一股鑽心的痛讓她輕輕顫抖,眼淚不爭氣地湧上來。“我已經等了你那麼久,那麼久……現在你也停下來等等我,好不好?”
窗外一抹黑影,若隱若現。
紫鳶仿若察覺到什麼,心裏“咯噔”一下,向窗口看去,見到的卻隻剩下風吹動著樹杈,並沒有什麼異樣。可是紫鳶還是不安地湧起一個念頭——
“是‘她’嗎?是‘她’來了麼?”
紫鳶想著,起身走到門外去仔細查探了一下。她停在樹下,嗅到了什麼一般,眉頭緊緊地皺起來,一雙手握成拳頭,攏著淡淡的黑氣。不管是不是那個人,這倒是都提醒了她一件事情,她揮了一下手,整個人就化作一團黑色的光芒,來到碧草山莊地牢門口。
她隱在牆後,看到那地牢有重兵把守,門上還貼了一些奇怪的符。上次闖進去的那個刺客,便是用迷香迷暈了把守的弟子。紫鳶記得他說,這下麵有一扇上鎖的門。那門裏麵,會有什麼呢?她便在心中暗想,要放倒這些士兵倒不難,隻是經過上次,柳淵必定已經加強地牢的防護措施,貿然闖入實在不是上上策,甚至連上策都算不上。
紫鳶抬起手來,見掌心的黑氣對準那扇門,明顯感覺到那門上的符咒在抵製自己身上的力量。她也不強攻,反是收回了手。
看來,還得繼續等機會。
伏魔星已經隕落了三顆,這次英雄大會,一定會很有料……
沒過幾日,唐雪瀅的父親——唐門門主,唐沅,終於抵達碧草山莊。唐門,與碧草山莊、納蘭世家並稱為江湖三大名門,如果真如餘海所說,這次英雄大會是為了推選新任武林盟主,唐門無疑是碧草山莊的勁敵之一。其實三大名門表麵上風平浪靜,私底下究竟如何,江湖上的傳言也不少。
至少這個唐沅就並非善茬。從他進門來,紫鳶就一直打量著他,從那雙像鷹一樣的眼眸裏射出來的犀利的眼神,無端端的讓人覺得不太舒服。紫鳶對人的第一印象比較看重,這個家夥,給她的第一印象就不見得好,甚至她覺得不能想象,這個中年男人就是那溫柔賢良的唐大小姐的父親。
唐沅登門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柳淵提出了“請求”——偷走唐門至寶百毒珠的叛徒,似乎逃到了碧草山莊,唐沅希望碧草山莊幫忙搜索。
柳淵自然是滿口答應,全城發出告示,並派遣弟子到城外郊區搜尋。
紫鳶倒是有點不明白了。難道那個偷走東西的唐門叛徒不知道江湖各大門派正紛紛趕往碧草山莊,所以才來自投羅網?如若不然,對於這件事情恐怕隻有兩個解釋。
第一,唐沅在說謊。至於為什麼,紫鳶想不到。如果唐沅有什麼陰謀,當然也不可能這麼輕易的讓她猜出來啊!第二,就是那個人有某種特殊的目的。難道他也想趁著英雄大會搞出點什麼名堂來?
不過不管怎麼樣,紫鳶還是得聽從師公的吩咐,跟伯夷他們一起到後山去搜尋。由於紫鳶是唯一的女師侄,大家對她都還算是照顧,也沒讓她怎麼勞累。
紫鳶隻是隨意走動了幾圈,便停下來,呆呆地望著那邊山坡上的莫思幽。他那一身飄然藍衣,和被樹縫切割過的天色斑駁呼應,不知道為什麼,這畫麵突然讓人覺得他們的距離好遙遠,就好像許多年前他帶領大軍出征前一刻,站在漫天楊花之下,回頭看她那一眼時的悵然若失。
一眼,便是千年的寂寞與冗長等待。
一眼,他已忘記當初那個烏發垂笤喜歡趴在他腿上入睡的丫頭。
一眼,他和“他”,亂了她的浮生流年。
風輕輕吹動著紫鳶的頭發,撓著她的麵頰。她伸手去撥開吹到臉上的頭發,才發覺是眼淚濕了臉。
莫思幽也忽然停下身來,回過頭往半坡看去。他眼眸中流動著一絲讓紫鳶看不明白的情緒。因為他發現,當她突然不纏著他撒嬌的時候,他竟然會有點不習慣。
隻是那一層隔閡在中間的東西,他們自己卻都不明白是什麼,也不知道該如何跨出去這一步。畢竟,那一刻的擁抱和親吻,還在彼此的腦海中回放。若是他沒有被陽炎侵蝕暈倒,若是……
在他和她心中,卻是不同的念頭。
就算她隻是把他當成尊敬甚至值得為之犧牲卻與愛無關的師傅,他看見她臉上的淚痕時,心裏還是痛了一下。莫思幽不禁想,這丫頭怎麼了?想來她一直是個很樂觀很倔強的丫頭,怎麼如今麵色卻那般憔悴?想著,他忍不住朝她走過去。
隻是莫思幽剛走出兩步,一個荷綠色的身影就竄了出來撲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