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鳶垂下眼眸,倔強地說:“不管再重來多少次,我都一定要拿到續魂草的。”
莫思幽麵色一凜,別過頭喃喃說道:“孺子不可教也!”
“師傅……”紫鳶嘟著嘴。她明知自己這樣說,會惹莫思幽又生惱意,卻也不會對他說謊。她寧願讓他看到她的倔強,隻要是她想去做的事情,不管別人怎麼看,都一定要做到底,至死方休,亦至死不悔。
“若再有下次,我必不會再替你收拾殘局。你自己的命數,由你自己決定。”莫思幽黑著臉,語氣決絕地說。
紫鳶心中仿若聽到一聲斷弦之音,震得她心疼地一顫。但她仍是輕咬下唇,停頓片刻,倔強篤定地說:“我自己做什麼自己很清楚,決不後悔。”
莫思幽竟是拿她的倔脾氣無法,生生地咬著牙,清峻的麵容壓著怒氣,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來。
“你若執意如此,再犯之時,便是你我師徒情分盡時!我莫思幽,擔不起這失責之名!”
紫鳶聞言一愣,抑製不住的酸楚從心底漫漫湧來,鋪天蓋地。
遙記當年,山溪雅築,她在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換得那個男人一個注目之後,終於任性地摔壞了他送的那把絕世箜篌,博得他一個蹙眉,而從他口中說出的便是冰冷如斯的話。
“這一次我容你任性。但若再犯,你便不再是我莫問之徒。”
那時她聲嘶力竭的對他的背影喊:“我不是你的徒弟!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徒弟!我已經不是那個隻會叫你‘師傅’的小丫頭了!我不是!莫問——你混蛋!”淚水肆意淌了滿臉,直到她精疲力竭地趴在那碎琴之上睡著。
為什麼,他從來都不會回頭看?若是他回頭,便會看到,她眼中洶湧的,滿滿的都是對他的愛意。
痛——真的好痛——
紫鳶捂住胸口,試圖擋住洶湧襲來的痛楚。記憶就像萬千利刃,剜著她的心。
“師傅……”她示弱地抓住他的衣角,提醒自己不可再那樣發瘋惹他氣惱。因為當她失去之後才明白,若能再喚他一聲“師傅”,也是多麼幸福的事。這數百載春秋的等待,都仿佛凝固在這一句,她如何能夠這樣放開?
莫思幽兀自高昂頭顱,不去看她半眼,徑自說道:“你若還想保住這一份師徒情份,就抄寫門規百遍,再來見我。”說罷,他頭也不回地離去,將那一抹淡藍,留作了窗外澄澈的天。
紫鳶垂下眼眸,任由那滴淚無聲地掉落在被褥裏。
唐雪瀅看了這二人,同是女子,她似是更能看出紫鳶的心事,便拉著她的手寬慰說:“紫鳶妹妹,你好生休息吧,別想太多。莫師兄的性子便是如此。他對你發脾氣,也是因為關心你,過了氣頭便好了。”
關心……是關心麼?紫鳶苦笑,卻還是點點頭,吸了吸鼻子,看著唐雪瀅。
“唐大小姐,你可不可以再幫紫鳶一個忙?”
“你說。隻要我能做到,一定盡力。”唐雪瀅的臉上仍是帶著和善的微笑。
紫鳶讓品言拿來筆墨,寫了下一帖藥方,交給唐雪瀅。這藥方中的藥引,便是續魂草。紫鳶是想請唐雪瀅拿著這東西去救人!本來此事交給別人去做,紫鳶並不能完全放心,但唐雪瀅乃是名醫,紫鳶又擔心事情拖得太久會節外生枝,便隻能拜托給唐雪瀅。
唐雪瀅有些詫異,續魂草原是用在此處,不知這個被救之人與紫鳶是什麼關係。但看紫鳶並不想多說,她也就不多問。可謂醫者父母心,紫鳶既是讓她去救人,她當然義無反顧,當即命丫鬟替她收拾了一下,便出門去了那戶人家。回來的時候,她的身邊便多了一人——劉樹生。
時已近傍晚,天色有些灰淡,莫思幽從練功場出來,額上掛著幾滴汗珠。身後的練功場內,弟子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地看著滿地木樁碎片,驚訝的是,這世間竟還有事情能讓淡漠如斯的莫思幽如此失控的拿練功道具來撒氣。這前所未見之事,可以說是駭人聽聞,若非親眼所見,他們怕都不敢相信。
劉書生進門,迎麵碰到莫思幽,竟就上去將他給攔了下來,連聲呼道:“恩人,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