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老板,你的鴨舌帽給我穿下。”曲勇出門前想到要去那種地方,戴個帽子遮下臉,也算是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
“自己拿……”
金秋九月,正好是開學的季節,學生宿舍立業園裏陸陸續續的有些學生父母提著行李,跟在他們孩子屁股後麵往寢室走去,曲勇看著這些嬌滴滴的所謂天之驕子,搖搖頭。
他們教學樓和宿舍不在同一個地方,兩者之間隔了兩條街,大約要走十五分鍾,曲勇很快的走出立業園,車站上一大堆人蜂擁著向還沒有停穩的車湧去,曲勇也夾雜在人流中擠向車門,在這地方,你想要上公交車,就靠一個字“擠”!
車門終於“啪”的一聲關上,車開始啟動,車上的人在顛簸中艱難的調整位置,很快的人群穩定下來,這時候曲勇發現自己一直緊緊貼在一個前凸後翹的女孩身後,毫無保留的接觸,前後左右都是密不透風的人牆。
那女孩上身套著一件白色體恤,下麵是牛仔短褲,曲勇前胸貼著她的背後,有些不好意思,盡量的弓起身子,想讓自己不要碰到,可車上實在太擠了,他的努力幾乎毫無作用,他看著那女孩白玉般的耳垂一點一點的泛紅了,看來她也很害羞,想要閃躲,又動不了。
兩人就這麼尷尬的接觸著,車子開出去一段路,那女孩似乎再也受不了,她忍不住帶著哭腔大喊:“師傅,我要下車!”
“這裏不是站點啊,不能下。”
“我……”女孩委屈的咽下眼淚,曲勇如果可以,真恨不得掛自己兩個耳光,可他被擠得連伸出手的空間都沒了。
好不容易到了下一個站點,讓車門口的乘客先下車退讓後,女孩子像是隻受驚的兔子一般趕緊逃下車了。
曲勇也不禁鬆了口氣,習慣性的摸了下自己的錢包,忽然發現口袋裏空空的,頓時心頭肉一跳,著急的滿頭大汗,他其實自己沒什麼錢,本來也不用帶錢包,那錢包裏都是寢室他們的錢啊,這一下就丟了六百多塊,你說他能不急嗎?
“我的錢包……”現在車上空了一點,他檢查完腳下,甚至差點翻到人家座位下麵去了,還是找不到,“哪位好心人看到我的錢包了……”他帶著哀求看著附近的乘客,可每個人都盡量的躲避他的目光。
現在的社會,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雖然也有些乘客的看到曲勇麵紅耳赤的焦急樣子再不住歎息,可也隻會說句,“自己的錢包都不看好,丟了能怪誰?”
曲勇看著他們冷漠的樣子,把心一橫,擠到車頭前,“師傅,這車裏遭小偷了!我要報警!”
“你報什麼警啊,那不是我們全車人都不能下車?我哪有這個閑工夫……”一聽說曲勇要報警,車上的乘客立即化惋惜為憤怒,紛紛指責這個少年不懂事。
“就是,浪費大家時間!”
“咱們能將自己的錯,要大家陪你一起承受呢?”
……
七嘴八舌的指責,將曲勇的心都說涼了,他漲紅著臉,手腳都顫抖了,口裏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小夥子,我告訴你,小偷不在車上了……”最後還是那老司機歎了口氣,小聲說道:“我和你講條路,不過你不能夠把我說出來,否則我這公交車也開不成了。”
“好。”曲勇趕緊點頭,道:“師傅,你真是個好人。”
“好人,嘿嘿。”老司機世故的笑笑道:“在這個地方,好人不好活啊,你到前麵荷花三路下車,找一個銀樓,二樓采光最好的位置是大飛哥的,金手指這一行,都歸他管,你去求他,可能還有一線機會。”
“恩,多謝師傅。”
銀樓是聽曲的堂子,更是男人交際的地方,三教九流無所不含,百年字號響當當,裏麵滿堂貼銀,富麗之極,這種地方千金散盡不過一夜,可也有過一夜暴富的傳奇,近代的那個毛人鳳--國民黨國防部情報局局長,就是在銀樓發家的。
不過近三十年來,這裏最罩得住的,就是景泰幫,景泰三千門生,各個敢拚命,而這個大飛就是三當家的,所以他坐了最好的位置,可江湖上混的,深藏不露者許多,即便是大飛,也不敢在銀樓胡來。
平日裏唱腔的師傅穿著長褂架著二郎腿,依依呀呀唱著,唱的大多是些淒涼之聲,有時候也會塔台子唱著衢城本地的婺劇,今天就唱了一曲《黃金印》,講的是古時封侯拜相的故事。
這裏既是銷魂處,更是英雄出頭地。
曲勇本是進不來這樣的地方,可那招呼的夥計看到他戴著的鴨舌帽,就把身子讓開了,他也就那麼走上了銀樓,見到了大飛,還有那個剛才在公交車上的女孩,正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