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仍在啜泣,她肩頭聳動,整個身子在跳躍的火光的襯托下,那種獨特的憂傷孱弱的美麗,讓人見了不免多出一些疼護的衝動,藏匿在心靈深處的憐愛會在一瞬間驟然迸發。
透過火光看秀兒那朦朧的側影,張大海有些陶醉了。他瞪著一雙紅腫的眼睛凝視,迷離的眼神似乎也跟著閃光。
他有些激動,在旁邊從不同的角度看悲泣中秀兒的柔弱的側影和背影,他的每一根血管都開始慢慢膨脹開來,呼吸也在熱焰的炙烤下變得尤為短促了,已經騷熱的身子也同樣更加的燙人!
此刻,他覺得口幹舌燥了!難以名狀的欲望彌漫在每一條神經的末梢上,他伸出幹燥的舌頭舔著幹裂的嘴唇,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他艱難地往下幹咽著,喉管裏裹著的不是口水,而是一股熱氣,因為口水已被蒸發,氣管裏便絲絲有聲,他幾乎就麻木了。於是,又一種快感順著他的喉管下滑,藏在心中的如火升騰的欲望慢慢地膨脹散發開來……
張大海的心頭怦然跳動,他有些慌亂,在伸手觸碰到秀兒裸露的手肘時,更是“咯噔”一下,心緒不寧了。
“回家吧!”張大海聲音顫抖地重複了一遍,然後,就委身靠近秀兒,情不自禁地吮吸著來自秀兒身上的獨特的氣息。
已經慢慢平息的秀兒驟然回轉身子,這才看到張大海將嘴湊近自己的臉頰,不由得一陣發慌。她推開滿是酒氣的張大海的嘴巴,怔怔地望了望張大海,一言不發地就要離開。
“秀兒!”張大海終於忍不住了,他一把攬過秀兒,吹著酒氣,激動地再次將嘴湊過去,顫音連連地道,“讓我抱抱你!——”
張大海突如其來的舉動讓秀兒驚慌失措了,在剛剛去世不久的父親的墳前,他竟然有這樣的舉動?秀兒倍感驚詫。
她趕緊推開張大海,恐懼但又不失嚴肅地回道:“大海,你,你喝多了,你醉了?!”
張大海心有不甘,他借著酒力,不住地哈氣。
聞到一股酒味,秀兒便忍不住地想要嘔吐,她萬萬想不到張大海會在父親葬禮過後,在父親的墳前就對自己動粗,不由得一陣悲涼。不知為什麼,她情不自禁地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小縣令,那個雖然流氓但也懂得尊重別人的小縣令!
“我醉了?我沒醉!”被拒絕擁抱的張大海忽然陰損地笑笑,“你能讓縣令抱,就不能讓我也抱抱?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黃花大閨女啊?!你就是一隻被穿爛了的破鞋!”
秀兒徹底震驚了,這就是曾經的戀人給自己的定義?
張大海逼得秀兒步步後退,還不住地嘲諷道:“破鞋一個還跟我拽文?”
秀兒憤怒地甩手給了張大海一巴掌,然後自己就掩麵大哭。
“我恨這個睡在棺材裏的死鬼!”奇怪的是,張大海沒有還手,他卻手指著那座新墳,瘋子般地嚷道,“難道你就不恨嗎,是他葬送你的……”
“啪”的一聲,秀兒又狠狠地甩了張大海一巴掌。
張大海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恬不知恥地捂著臉迎向秀兒,他發瘋似地笑道:“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要變壞!”
秀兒嚇壞了,她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可是,已經沒有了退路,在她的身後,是碧波蕩漾的淮河。
望著幾乎就扭曲變形了的張大海的臉,秀兒毅然決然地縱身跳下淮河。
但是,她竟然沒有死?等她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母親淚流滿麵、靜靜地守候在她的身旁。
看到秀兒醒來,母親掩麵落淚,她稍有怨言地問道:“孩子,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你怎麼能這麼忍心?真要留下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完下半輩子?虧得鄰居郭大哥和你那大海哥哥在旁邊,否則,你可讓我怎麼活啊?”
秀兒呆呆地望著門口,卻沒能發現張大海,也是從那以後,就再沒見過他的身影。
往事不堪回首!她始終未將這段經曆告訴給自己的母親。
這樣的苦水,她隻有一個人獨吞。
這樣的往事,她怎能不傷心?
“哦,秀兒,我的好女兒,不說了,我永遠不說了!”聽見秀兒的哭聲,母親趕緊製止道,“咱們做完這一夏就回老家!好不好?”
秀兒擦了擦眼睛,連聲應道:“嗯,一切聽從母親大人的安排!”
母女倆一邊說著話一邊洗著衣服,全然不知這個時候,在岸邊,有一個人嘴裏不住地吧嗒著口水,像狼一樣的一雙眼睛,遠遠地地盯著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