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伯,你仔細想想,你家兒子失蹤的那天是幾號?”柯寒問那個老者時,特地走過去攙扶了一把,讓那老者感動不已。
魏老伯流著淚道:“我記得十四號那天下雨了,在家歇了一天。第二天,天還未放晴,實在覺得閑得慌,便在家補網的,本來都是晴天曬網補網嘛,可做慣了事情的,歇不下啊,老想著要賺好娶媳婦的錢,不敢耽擱的呢。不知怎的,突然發燒,渾身脹痛,我那兒子也急得不行,請來郎中,為我抓了些藥。次日一早,他燒好早飯,還喂我吃了藥,叮囑我好好歇著,看我吃了藥後,就出漁了……沒想到啊,竟然是……”
老伯傷心欲絕,說不下去了。
“這麼一算,也是十六號啊?”柯寒心頭一緊,轉身走到案前,他扶正了烏紗帽,抖一抖衣袖,再將驚堂木一拍,喊道,“來人!”
馬常發就站在一旁,聽了老爺的叫喚,連忙將拳一抱,舉於眉前,躬身道:“有!”
“馬大帥聽令,速去‘天然居’,將老板請來,老爺我有事谘詢,不得有誤!”柯寒下令道,又怕馬大帥誤會,便有囉嗦了一遍,“是請來!”
馬常發聲如洪鍾,爽朗地應答道:“得令,末將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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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然居”雖小,但絕對是個雅靜別致的所在,二層小樓簡簡單單的立於街口,迎麵可見,門楣上橫著一塊牌匾,匾上用隸書寫著“客上天然居”!
馬常發歎道:“原來這裏叫‘天雅居’的,沒想到,自己不再巡檢了,就連這條街的一點點變化也不太清楚了!不過,現在的‘天然居’還真的就比以前的幹淨敞亮多了!看來這家店老板還真花了一點心思的!……”
馬常發一邊想著這事,一邊仰頭瞅著牌匾,他也是認識幾個漢字的,就小聲念了一遍,誰知,招徠客人的小二多事,隨口對馬常發說道:“嘿嘿,客官,你試著倒過來念一遍看看。”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馬常發這個粗人看了,也不由得一聲驚歎,“真是絕妙至極啊!”
原本想要耍耍威風、豪放一點行事的,可在看了人家的一塊很牛掰的牌匾之後,馬常發就改變了主意(他也還是比較尊重文化人的),客氣地問那小二道:“請問,貴店的老板在嗎?我是縣衙的佐官巡檢馬常發,縣太爺有事煩請老板過去一趟!”
“哎呀呀,原來是官差大爺,失敬、失敬了!”小二陪著笑,將馬常發讓進大廳,趕緊搬來一張椅子,取下搭在肩上的毛巾,使勁地撣已經很幹淨的椅子,惶恐地道,“差大爺請坐稍等片刻,我家老爺剛剛溜達出去了。”
這邊正說著話,外麵就進來一個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胖子,拎著一把木劍,很熟絡地跨進門檻。
馬常發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胖子,卻一時間想不起來了,正迥異間,就聽小二恭敬地喊道:“哦,老爺晨練回來了?這位差大爺有事找您呐。”
“哦?”那人感到訝異,將木劍放到八仙桌上,定定地笑道,“難道咱這小小的‘天然居’也惹上什麼官司了?與官府打交道,還真是大姑娘上轎子頭一回啊!”
“在下淮縣佐官巡檢馬常發,奉縣太爺之命,前來有請老板,有事勞駕去縣衙一趟,唐突之處,懇請見諒!”這個馬常發,跟柯寒待在一起相處久了,也學會了一點辭令,沒給柯寒丟臉啊!
胖子嘻嘻一笑,就在八仙桌旁坐下,吩咐小二拿來燒餅和自家手工推磨的豆漿,然後,端著瓷碗,喝了一口豆漿,咬了一口燒餅,蠕動著腮幫子對馬常發道:“要不,差大爺也來點?”
沒錯,這胖子所吃的燒餅正是那個在衙門裏做見證的點心師送的。
馬常發不免就有些生氣了,若不是敬重這裏的雅靜別致,恐怕早就開打了,還由得你這般囉嗦?心裏暗罵這個胖子磨蹭,有什麼實力跟一個衙役擺譜了?但一想起柯寒經常交代的那個什麼“文明執法”,便還是極力忍住了。
他輕輕地擺一擺手,接著,就很紳士、很果斷地將手往門口一伸,麵無表情地躬身說了聲:“請吧!——”
“既然是縣太爺有請,那,不去也得去了?!”胖子雖然心有不甘,表現就不夠爽快,卻也算得上是個明白人。
馬常發依舊定定地站在門口等著,不再多說一句話。
胖子見狀,隻得將啃了兩口的燒餅重新放於盤中,看樣子是要留著再吃一頓了,隨後又喝了一口熱豆漿,接著,又拿毛巾擦了擦嘴,很輕鬆地拍了拍兩隻袖口,神情淡然地聳聳肩,對馬常發說道,“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