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筱坤架著自己的堂叔,心中很是忐忑,更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聽說這位連衙門都不上的狗縣令混賬之極,連收稅收費的事情都是由師爺代管的。不過,瞧他現在這樣,好像又不是,難道他是裝出來的?沒必要啊!又或者是良心發現,要走親民路線了?這家夥,他到底要幹什麼?
李叔慢慢地緩過氣來,他睜開眼,看到柯寒正緊張地盯著自己,馬常發也守在一旁,不免就有些害怕,心中嘀咕道:我一個糟老頭、下人,可受不了這樣的待見!折煞我了。
看李叔醒了過來,柯寒不免淡淡一笑,全然沒有了一點暴戾模樣。
過了一會兒,柯寒長籲一口氣道:“這就好!”
李筱坤隱約覺得,好像是自己太過神經質,錯怪了縣太爺,便有些愧疚,卻又不便表達。他很尷尬地挪動腳步、慢慢靠近馬常發,然後在馬常發的肩胛上一拍一抖再用力一推,就將脫臼的手臂複位了。
眾人皆會意地一笑。
馬常發試著輕輕地甩動胳膊,嗬嗬,沒事!
總算緩和了氣氛,並且冰釋前嫌,也沒有什麼可緊張的了,柯寒這才徹底地長舒了一口氣,轉身對李叔道:“我這個縣令做的很失敗,讓你們叔侄倆受驚了。那個啥,也怪我,這一病竟忘了許多的事情,難得今天得空,你們呢不妨開誠布公地跟我說道說道,老爺我到底哪兒走岔道了?”
李叔就有點驚訝,雖然還是被柯寒著人架著回休息室休息去了,但還不斷地疑惑著:敢情這縣太爺真的脫胎換骨變了個人了?竟有這閑空聽下人嘮嗑?真不可思議!
李筱坤則憨厚地一笑,毫不客氣地道:“還說呢?你到縣城的街市走走看看,老百姓的日子都成啥樣了!多少人在罵你呢!我的老爺……”
“也包括你吧?你早該打聽一下你的叔叔的,他還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柯寒也不含糊,好像還有點怨氣,但略一沉思後,轉而又嘀咕了一下,“嗯,他還真的不太清楚。”
“你這清水衙門不是一般的渾了,整天看不到你縣太爺的影子,倒是那個何師爺上躥下跳的厲害,大概是你授權他變著花樣收這稅那費的吧?哼!盡搞得人心惶惶的。別看咱們淮縣表麵上沒事,好像很太平,可內裏早蛀了蟲了,就像是斷了骨頭連著肉,不早醫治,要鑄成大禍的了。現在,外麵的‘紅蓮幫’又鬧得正凶,嚷嚷著要討伐朝廷呢,還聽說,這紅蓮幫的總部就在鄰縣紫陽縣上……”李筱坤真不愧是個骨科郎中,說話直率,隱喻得當,真的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乖乖,這不就是內外交困了嗎?那還了得?!”還未聽完李筱坤的敘述,柯寒就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暗地裏尋思道:無論如何,這個縣衙門該整頓一下了,對!重組!必須的!!
拿定主意,柯寒卻又犯愁了,想必這個前身還真是個甩手掌櫃,毛事不管,到現在還是兩手空空的,嗬嗬,要想重組縣衙,又談何容易?不過,難得這個李郎中如此耿直,亦有憂患意識,若能掌控並為己所用,必將成就一番大事!
想到這裏,柯寒故意激將道:“嗯,濁者自濁,清者自清嘛!官場上的事情,你是不會清楚的!老爺我所做的,是要總攬大局的。就拿昨天來說吧,有誰知道,為了修建一條破路,老爺我竟然要去求一個地主……,為啥呢?縣裏沒錢啊!你說,我這就收點稅,也還是朝廷的任務,再說了,這錢也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的!這哪一點不妥了?依法納稅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嘛!至於你說的亂收費,我是要抓要管的,可也總得讓我看到現行吧?這樣,李郎中,今天不是有兩撥人去你那收費了嗎?他們有沒有出具什麼單據了?……”
“我的縣太爺,你還是不相信我啊?”李筱坤氣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你這擺明了就是在包庇縱容你的手下幹壞事!”
“那個啥?我們不妨做個交易如何?”柯寒並不接茬,反而心平氣和地說道。
“交易?!”李筱坤皺了皺眉頭,翻了一個白眼,驚詫地問道,“我怎麼弄不明白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哈哈哈哈!好你個李郎中。”柯寒爽朗地笑了起來,“難道你甘心就那麼讓人拿你的錢啊?這麼跟你說吧,不管你用什麼方法,隻要你能拿出證據說明你被我縣衙裏的人亂收費了,或者有誰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了,都可以直接告訴我,當然,那錢啊啥的,我完全可以雙倍歸還,並且,還要讓那些無知無恥的家夥看看,老爺我的市場監督員的厲害啊!”
李筱坤愣了愣,他若有所思的道:“想得美!讓我免費為你監督那些犢子?做你的眼睛?哼,你當我是無業遊民呐?未免太廉價你了!”
“不要急著回絕我,你是聰明人,就不用我細說了,想通了找我,你懂的!”柯寒胸有成竹地瞄了瞄李筱坤,接著說道,“不過,為了大家的利益,這事隻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明白?”
李筱坤不置可否地笑笑,然後,背起藥箱,大搖大擺地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