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歲尾的最後幾天雪落的更急更大了,地麵上的積雪已沒過了小腿肚,沈沐恩窩在小院裏不願出門,縮在被窩裏看著新找來的是食譜書,咬著牙下定決心明天一定要起來好好的實踐一把,不過也隻是明日複明日,明日何其多了。
這一晃竟到了年尾,這夜的雪落得更急了,一朵朵雪花大得就像那直接從天下扔下的雪團,還沒散開就直接砸在了地上。這一夜沈沐恩睡得很是不安穩,她總聽到積雪壓彎樹枝發出的吱吱啞啞的聲響,和過多的雪從枝頭滑落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沐恩翻了個身,想著禦花園裏的梅花怕是要被凍壞了吧,還想著等皇後娘娘身子好一點了再陪她去看呢,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又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恍惚間卻聽見什麼別的聲音隻是聽得不大分明,又聽見誰在叫自己,帶著哭腔很是著急的模樣,費勁的睜眼一看,竟是阮華,隻是怎麼一臉淚痕,她心裏一緊睡意去了大半,抓著她問道。“怎麼了?哭什麼?是出什麼事了嗎?”
“郡主...娘娘她...歿了......”那最後兩個字在她嘴裏含糊了好久,才慢慢吐出,像是用了去她大半的氣力。
“你說什麼!怎麼會!”沈沐恩驚叫起來。
“上半夜隻是發熱,去叫了值班的太醫來看看,哪知使人去的路上就突然惡化,等太醫到了已經回天乏術了。”語方盡淚便如決提的河水湧出。
沈沐恩也早已是驚愕在那裏說不出話了,腦子一片空白已經無法正常思考了,過了好久,她才緩緩回神呆呆的問道,“那現在那邊是什麼情況?”
“奴婢回來得早,也不大清楚,叫太醫的時候也一並命人去請皇上了。”
沈沐恩目光無神的四處打量了一下,又問道,“那示璟呢?可有去叫示璟?”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她感覺到她的慌亂,抓住她的手握在手心裏,穩了穩自己的情緒。
“我能去見她最後一麵嗎?”她試探的問道,雖然心裏已有了答案。
“那邊太亂了,郡主還是不要過去的好,娘娘一向疼愛郡主,不會責怪你的。”摸了摸她冰涼的手,又道,“郡主身子這般冷可是覺得屋子裏太冷,奴婢去給爐子裏加幾塊碳,您先躺下。”
沈沐恩依言睡下裹著被子蓋好,然後她起身去了。
屋子裏未來得及點蠟,隻是憑著些許月光傾瀉和那暖爐裏的火光作明,大部分的事物都隱在黑暗之中,虛虛幻幻讓人看不真切。
她摸著自己腰間的一塊嫩肉忽然很是有力地一掐,疼痛感傳遍全身。
不是夢。
可為什麼明明不是夢,生死就在這一瞬之間掉了個。舒儀姐姐是如此,皇後娘娘也是如此,她不懂了,到底是什麼逼死了她們,她不信區區一個安貴妃就能有這般大的能耐。
黑暗裏,她死死地盯著院門,她總算是明白魯迅為何看那個倫理道德間寫盡都是吃人,如今她看著這房門緊閉,總覺得下一刻就有人奪門而入,外麵盡是火光漫天屍橫外野,那人舉著沾滿鮮血的大刀,見人就砍見血必死。
她感覺到自己手腳冰涼,背後冒出的冷汗浸濕了薄衫,似有寒風灌入凍得全身都開始發顫。
吃人。這皇宮盡處那裏不是吃人,那個後庭的煙環湖底,汙濁淤泥之下隱藏著多少的未名死因的骸骨,多少人枉死在這皇宮之中,命都捏在別人的手裏,提心吊膽的活著有何意義!
然,今日皇後走了,她亦然少了一層回護,若是皇帝要拿她如何,她又要怎麼辦?他們...誰能一抵了皇帝的命令......
她要逃,不然有沒有可能她都要開始計劃了一切了,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還有兵符,又該換個地方藏了,若是被皇帝發現了就晚了。
思緒亂飄不知又想到何處去了,卻漸漸忘記了剛剛到底在恐懼什麼,身體漸漸回暖,眼皮也漸漸開始打架,睡意襲來她便就這般睡去了,隻是眉頭依舊緊鎖,隻是在夢中也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