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卻不能說破,隻是輕描淡寫的說:“剛才沒接起來。喂?你的柳婷在嗎?”
連任好象來了精神:“昨天剛走。本來還要住幾天的,可以她媽一天來七八個電話,硬給追回去了。沒關係,你等我病好了以後,我再去把她搶回來。”
我的心裏很苦澀,不知道他還有沒有以後。我之前是見過癌症患者的,眼看著活生生的人,經過若幹個痛苦不堪的回合之後,就輪回永墮了,無一幸免。更何況他的病灶在肝宮,血液循環起來很快就要命的地方。可是,他和我一樣的年齡,我們的夢幻才剛剛開始,還沒有真正的步入人生。我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場噩夢,或者是醫院的偶然疏忽,一次診斷失誤,這僅僅是一回虛驚而已。我口不對心的說:“好,我們組隊去搶,我就不信,我們荒園三兄弟還搞不定她一個小丫頭片子。”
連任樂了:“哈哈哈,那就看你的了。對了,話費,節約話費!拜。”
真難為他,病成這樣了,還有心思顧及我的話費,我查了一下,已經剩下不多了。本來我想是足夠用的了,但還是出現了這樣讓人料想不到的特殊情況。大腦亂糟糟的,連任的形象一會清晰,一會模糊。心裏也好象是被人突然抓了一把,說不清楚是癢還是疼。善解人意的老姐,不用我說,自然而然的停止了一切外交活動,把她的手機扔在了我的懷裏,自己捧著一本《知音》在那裏看。
回望童年,連任是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從郊區轉過來的。那時侯他還沒有我的個子高,一件黃布衫,藍褲子,很清秀的模樣,老師把他分在我前麵的座位上,而長奇則坐在我的後麵。下課的時候,我就拿著呼啦圈出去轉,最多的時候可以轉十幾個,他卻連一個都轉不動,我嘲笑他笨。他卻不聲不響的坐在地上,旋轉他的魔方,我走過去,蹲在他旁邊看,不大一會兒工夫,他就能使各種顏色準確無誤的還原。我覺得好玩,回家磨著媽媽也買了一個,卻是怎麼努力也無法象他那樣麻利順手。
後來他的呼啦圈可以靈活自如的玩了,我的魔方卻至今還亂七八糟的轉不明白。
好不容易我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又被老姐叫醒,原來她買了盒飯和讓我吃。外麵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問,才知道列車已經駛出了唐山,車窗上也結了零星的霜花,我知道離家越來越近了,不知為什麼,牽腸掛肚的感覺也越來越重。被連任鬧的,我都忘了想媽媽了
電話!電話又來了,是連任:“二哥,我怎麼越想越不對勁呢?”
我放下了剛剛吃了一半的盒飯:“連任,你稍等一會,我用我姐的電話給你打過去,我的電話沒,啊沒電了。”
我把電話打了過去:“連任,怎麼不對勁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連任似乎思索著說:“我拉肚子,應該在內科住院,現在怎麼在介入科?”
這下他把我問住了,我該怎麼說?我猶豫了一下,問他:“是不是由於季節的原因?住院的人多了,內科住不下?或者是說細菌介入了你的腸道的介入吧?”
他說:“你說的似乎有道理耶,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我媽還說已經影響了肝髒,所以好的慢。不過這也太慢了吧?我在醫院已經待了半個月了,還是渾身軟綿綿的沒勁兒。”
我說:“是想我了吧?明天等我回去就好了,我領你出去作兩天惡,保證百毒不侵,病魔也是欺軟怕硬的,抗不住我們聯手p它。喂,長奇去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