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靈氣濃鬱,樹木蔥翠。後山的一處高地卻並無樹木,而是一片青青碧草,中央卻矗立著一塊兩人多高的巨石。石色為玄,表麵光華內斂,不似凡間之物。
紫萱撫上巨石,神情似回憶又似眷戀。不遠處重樓靜靜立著,隻是看著她的背影卻並不過來打擾。“這是我們的三生石刻。”紫萱輕輕開口,似是對重樓講述,又像是自言自語。她的之間撫過麵前的石壁,那石上緩緩浮現三行文字:
紫萱 盧承燁
紫萱 林業平
紫萱 徐長卿
看到最後一行“徐長卿”三字已快消失不見,紫萱卻仿佛早已料到般。
“那時,他叫盧承燁。我在南疆遇見他時,他因為采藥跌下了山崖,雖被救起,但喪失了記憶。現在想起來,他失憶的那段時間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
白天,我陪他去采藥,晚上便回到女媧遺跡外的紅燭小築,有時他讀書給我聽,有時我向他展示一些好玩的蠱術。但他偶爾會頭痛不已,我想那大概是失憶的緣故。聽聞蓬萊有一種還魂草,便想替他求來。”
紫萱頓了頓,苦澀浮上了臉頰。
“到了蓬萊之後,我們先來了這裏,在三生石上刻下了我們的名字。商風子的師祖人很好,將還魂草贈與承燁服下,他昏睡了一天,醒來卻告訴我一個我怎麼也想不到的答案。他是中原皇商世家的繼承人,家在長安,已有妻子。他妻子得了很重的病,他四處求方,卻在南疆采集一味可能會用到的藥草時跌下了山崖,遇見了我。”
紫萱的手撫過盧承燁的名字,這個她在韶華之年遇見的男子,她最愛的男人,她無法與之相守的男人,始終是她心中抹不掉的傷痛。
“承燁啊,不論他輪回多少世,他都有著非常重的責任心。他娶了那個女子,就不會負她。我將他護送回長安,在遠處默默看著他對妻子寸步不離的照料,看他的妻子漸漸病重不治,看他妻子撒手人寰,他如槁木死灰一般為他妻子送葬。”
“停棺那晚,我去看他。大堂裏掛滿了白帳,他坐在棺材邊,不動,也不說話。見到我,他似乎並不驚訝,隻是跟我說了很多關於他妻子的往事,他還說他負了我,隻好來世再報。他那時唱了一首歌,淒涼入骨,我到現在都不能忘。”
紫萱的目光投在很遠的地方,輕輕的聲音飄蕩在晚風中。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
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
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
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
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紫萱緊閉雙眼,似是在努力壓下心中的苦痛。
“守了他七天七夜,南疆發生動亂我不得不回去看看,再回來時,卻發現……他死了。在他妻子下葬後不久。我寧願相信他是為脫離今生苦海,而不是殉情。但也許真的,他對他妻子的愛超過了對我的,甚至是對這個世界的留戀。我輸給了那個我從來未曾了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