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也沒有同姬珩客氣，連飲了好幾杯桌子上的茶。
聶義承悄悄同姬珩說道：“秦大夫先前可是從來不喝不是雪水沏的茶的，現在這隔夜的涼茶都快灌下去一壺了。公子您先別發脾氣，我看這虎賁衛的事情中間還有蹊蹺。”說完，便撤出了房內，還很貼心地關上了門，隻留了秦錚和姬珩兩個人在裏麵。
姬珩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秦錚的衣領：“秦錚！你他娘的當初怎麼同我說的？！”
秦錚推開姬珩：“你聽我解釋！我都這幅模樣了你還不聽我解釋？！”
“你知道現在前線局勢有多緊張嗎？！梁英已經死了，我的玄甲軍隻剩不到八萬人！涼州城一破，九州就守不住了！你他娘的就是九州的罪人！”這是姬珩這麼久以來第一次情緒失控。
秦錚也怒了：“姬珩你他娘的給老子閉嘴！這一切都得怪你！要他娘的不是你選的沈沅從中作梗，老子早就和你一起收拾李默了！”
打水來的婢女恰好在此時敲了敲門，姬珩看了看秦錚的這副模樣，回頭對門外喊道：“放在門口就走罷。”說著，自己向門口走了過去，將衣服和水盆一起取了來。
“洗洗吧。”姬珩沒好氣道。
稍作整頓，又換下了身上沾滿塵土的衣服，秦錚依舊是往日的秦錚。
“你這是怎麼回事？！”姬珩問道，“你這心裏到底是做了什麼打算！”
“之前你是不是讓你手下的猇衛來我我府上？”秦錚問道。
“那個時候陳衷剛剛消失，我當然得派人查看！”
“壞事就壞在那天晚上！”秦錚語氣十分不好，“你當真是眼盲了才會分不清沈沅和沈湛！那天晚上在我府上看守陳衷的人一直都是沈湛，我怕你誤會，所以連夜就往你這裏來！誰知道沈沅為了離間我們，直接在半路上就把我劫走了，那時候我身邊連個侍衛都沒帶，這麼多天我還能活著跑出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什麼沈湛？！”
“我看你真的是……”秦錚用手指了指姬珩，“你當你早年間看中的猇衛當真是沈沅？沈家還有個庶子，因為被批了命說會斷送沈家前程，所以從小一直不養在沈家正院。你那時候看重的不過是偶爾偷溜出來的沈湛！沈沅從當你猇衛的第一天起，就沒安什麼好心！”
姬珩大驚：“那你是怎麼跑出來的？”
“你現在還管這些做什麼！給你！”秦錚氣得抖著手，將半邊虎符放在了姬珩手中，“沈沅手中的不是全部的虎賁衛，我提前做了準備，這個虎符能調動五萬人馬，其中有一萬騎兵，一萬精兵，足夠你反擊了。沈湛比我早幾天逃脫，當下應該已經在整頓兵馬了。不過你可千萬別再認錯了人，沈湛喜歡用刀，手上的繭子和慣用長劍的沈沅不同，你可要注意好了。”
“虎符給了我那你怎麼辦？！你去哪？”
“我？我自然有我的去處，宮裏的事情還有許多需要處理。”秦錚突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你這段時日能頂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所以我不會給你找麻煩，放心。你隻要盡快將長安平定便是最好的了，前線已經太過危急，玉含漳和江女官都在等你的援軍。”
“知道了，我很快把長安的事情處理好。你要回宮？我派人送你過去。”
“這回信我了？”秦錚雙眼直視著姬珩。
姬珩一愣，半晌方才說道：“那個時候，我也是信你的。”
秦錚笑了笑：“違心的話就少說一些罷，你這個人，從來都沒有真性情的一麵。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找到合適的麵具。包括現在。”說著，便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向門外去了，“你府上什麼都好，就是茶的品味太差。對了，侍衛給我多準備一些，猇衛最好，我可不想再被沈沅或者李默半路劫走。”
姬珩目送秦錚，看著人走遠了，出了院子以後才低聲道：“就算我一直戴著麵具，方才為你焦心，也是真的。”
沿承了數百年的九州王宮此時依舊是氣勢恢宏，但是卻是門庭冷落。偌大的宮殿之中，隻有寥寥幾個宮女內監侍奉著所謂的九州天子。經過這些天的長安之亂，宮裏的臣子和侍奉的奴婢們都已經四處逃竄保命去了，留下的要麼是李默和沈沅的人，要麼是秦錚的人，再者，或者說隻有一個，才是真心留在宣王身邊，為宣王著想的。
這個老內監已經跟隨了三代九州天子，經曆過襄王時期短暫的盛世，但經曆更多的是紛亂流離的亂世。他沒有家，有九州天子的地方才是他的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