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一片煙霧繚繞,四周的靈氣都頗為純淨,而此時此刻的邊界處,甚是熱鬧,帝君,少司命和一眾星君站在前麵,後麵則是一些武將,之後都是按照品階站好,兩側是仙侍和天兵,如此大的排場,比起蟠桃宴會,場麵的恢弘有過之而無不及,而這一切都是為一個人而準備——顧卿杳準備。顧卿杳此刻站在最前方,看上去雖然沉穩,實則眼眸中一片按耐不住的激動,想來又有五百年未曾下凡曆劫了吧……
“阿杳,此次下凡曆劫,是關乎你能否能從上神飛升成為神君的關鍵一次,切記不可像往常那般使用仙術。”九重天邊界處,帝君一臉擔憂的叮囑著自己的小女兒,心中不由得微微歎氣,他的女兒他怎會不清楚,向來隨心所欲慣了,能不能控製住不使仙術尚是未知,更離譜的是,少司命的命格本上,這一次曆劫竟沒有任何一個字。“無字命格,凶險難測,恐是大難啊帝君。”少司命覆在帝君耳畔,微微歎氣。“知道了,父君,我走了。”顧卿杳並不知道自己的命格一片空白,其實於她而言真的無所謂,每次去人間曆劫,都是有記憶的,九重天下的童子好糊弄,所以顧卿杳沒有規規矩矩的讓童子抹去記憶。
九重天上十五天,人間地上十五年。
透過內力來看凡間,十五歲的顧卿杳眼眉如黛,生於一書香門第,環境尚好,也有人能伺候的周到,想到這些,帝君也微微放下心來。
“小姐你快來啊,今天要去廟裏求香囊的,晚了就來不及了。”丫頭清婉朝著湖邊的顧卿杳叫喚。“來了來了。”她應著,站起身子,抬手拂去身上的灰塵,陽光斜斜射打在她身上,一襲青花瓷的衣服攏在身上裁剪的合適,頗有幾分溫婉的氣質。
門前,一輛檀木的馬車候在此處,雖說這檀木馬車非檀木中極名貴的紫檀木,卻也雅致些,一路上顛顛簸簸,隨侍的清婉不覺得如何,倒是顧卿杳顛的七葷八素的,本來想用仙術來穩定自己不讓自己暈車的,但是又記得自己答應過父君不能使用仙術,隻好忍忍了。
廟前,一條過道皆種滿桃花,微風輕輕拂過,便吹落一片片花瓣,好像要以最完美的方式來謝幕最後的旅程那般,有尼姑在樹下揮動著掃帚,沙沙聲磨過地麵,人山人海中皆形色匆匆。
過道那頭,有一素衣男子立於桃花樹下,墨發及膝用木簪束起,從過道這邊看去,略略可見墨發中劍眉橫飛入鬢,棱角分明的側臉,陽光從上方投射過來,穿過瓣瓣桃花,似乎連陽光都染上了淡淡的花香,投射過他的眼睫,留下半圓的弧影,隻是臉上卻有些白的透明,似乎……身體不大好。顧卿杳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跑向廟裏,經過他身側,不想他剛剛轉身,兩人轉了個滿懷。顧卿杳慌慌忙忙站穩身子,“對不起,公……公子……你沒事吧?”連聲音都帶了慌亂。景行用手捂住嘴巴咳了兩身,眼中一絲驚慌掠過,片刻消散,“無妨。”顧卿杳亦抬眸對上他的,她從未見過一個人眼中有如此死寂和蒼涼,深的可怕,看不到底,心中微微刺痛了幾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怎會有如此淡漠無所求的眼神。以前從民間搜羅的畫本子上不是這樣寫的啊,在書中,十七八歲的少年,總是心中懷有鴻鵠大誌的人啊。顧卿杳眸子微微一瞥,見他嘴角有一點殘留的血絲,像是方才咳的,是咳血了嘛?
顧卿杳用手絹撫上景行的嘴角,替他擦掉一點點血絲,靠近他的時候,顧卿杳的眸子陡然睜大,他周圍怎會有絲絲妖氣?這流出來的血竟然有些微微發黑,是被妖纏了才會如此嘛?她定定看著他,好像天地間一切都與自己無關那般,景行的五官真的很好看刀刻般的深邃精致,雖算不上是絕美的,但世間也少見幾人若此。“姑娘,在下無事,勞煩姑娘掛心了,不過萍水相逢罷了,不必上心。”景行抬手把她的手拉開,讓自己保持和他麵對麵而不是剛剛那種親昵的動作。“公子說笑了,可方才公子確是咳血了啊。”顧卿杳悻悻收回手,把手絹遞給一旁的清婉,這才微微開口,她的眸對上他的,絲毫沒有女兒家的羞澀和膽怯,隻是一絲絲的堅定和固執。
一朵桃花飛飛揚揚落下來,擦過景行的鬢發落在他的衣袍上,素淨不張揚的衣襟依稀添了些許妖冶。“哥哥,你身子骨弱,住持說過不讓你在外麵呆太久的,子衿送你回房吧。”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孩童跑過來,拉著景行的衣角嘟嘴撒嬌還帶著點責怪的語氣,頗有幾分俏皮。景行順著手撫了撫她的包子頭,說:“好,哥哥隨你回去。”向顧卿杳微微頷首示意後,帶著那個孩童走遠,隻剩下滿樹桃花依舊紛紛揚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