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咯咯…”一陣悅耳的笑聲吸引著榮月,她不由的抬起腳向發聲地走去,繞過一個假山看見的情景讓她驚訝,不過四五歲大的清秀幹淨的小姑娘赫然是榮月自己,還有最疼她的哥哥,榮聲。
榮月像是回到兒時,她腳步不停地向主屋走去,卻被一路不斷顯現的過去吸引,和哥哥調皮的場景,哥哥代替自己被罰,母親教自己刺繡,一幕幕場景好似活了過來,榮月嘴角慢慢翹起,直至笑容咧到最大,那是她最幸福,最快樂,也最溫暖的時候。
可這些過去中唯獨沒有慈祥又嚴厲的父親,榮月不禁疑惑,父親肯定會在書房,這位‘丞相大人’最喜歡的就是書房了,榮月揚起幸福的笑容向書房跑去。
忽然,剛剛晴朗的天空陰沉下來,烏雲驟然間出現,狂風席卷著雨點咆哮著,一片猩紅倏地充斥了眼球,暗紅包圍著她周身的世界,濃鬱的血腥味掩埋了五官,狂風帶著撕裂之力向她襲來。
榮月覺得自己快要被風粉碎,她愣怔的邁入被鮮血染紅的院子,隻有一具具冰冷的屍體,可是她竟看不清這些全身紅色的屍體的臉。
她突然發瘋般的跑進書房,屍體,血,她驚懼的又向外跑去,娘親的廂房,哥哥的院子,剛剛有過幸福回憶的所有地方。全都是血,屍體,全都是令人作嘔的氣息,她看不清任何屍體的臉,想大聲喊叫卻喊不出來,絕望與恐懼在她內心遊蕩,風撕裂了她的衣服在身上留下一縷縷傷口,鮮紅色也布滿了榮月的身體,血又被雨水衝滑到泥地上,滲入地底,地表浮現著或暗或紅的顏色。
榮月忽然感到死亡臨近,她開始窒息,被雨或恐懼或是暗紅色的血壓抑著,“轟隆——”“轟隆——”天邊響起了兩道驚雷,震耳欲聾。
“啊————!”
“娘娘!娘娘!快醒醒!娘娘!”榮月猛地睜開眼,看見的是惜珠焦急流淚的臉龐。
“娘娘,您是不是做噩夢了?娘娘,嗚。嗚。”惜珠見榮月醒來哭的更厲害了。
“傻丫頭,咳咳。哭什麼,扶。扶我坐起來。”榮月深吸一口氣,虛弱的說。
“恩恩,嗚嗚。奴婢不哭,娘娘,奴婢給您倒杯熱茶。”
榮月扯出一個無力的笑,點了點頭。榮月盯著身上的金線華鳳雲錦被,僵硬的轉了轉頭,尊貴華麗的寢殿,雕鳳的金絲楠木床,精致清晰的雕花銅鏡,香爐中嫋嫋清香徐徐浮動,惜珠正端著由別國進貢而來的青釉印花瓷茶杯。這一切清楚的展現在腦海中,可剛才的夢真實的讓人心悸,那令人發指的場景似乎還在眼前,屍體和恐怖的鮮血。
“惜珠,現在什麼時辰了?”榮月抿一口茶水,清冽醇香,茶香微微壓了壓心口的不安。
“娘娘,剛寅時了,天還早,再睡會兒吧,外頭下大雨了呢,風也挺大,奴婢出去看了看,樹都壓彎了!”惜珠放回茶杯,扶著榮月重新躺下。
“篤,篤”門外傳來兩聲輕響,又聽到“惜珠姐姐,惜珠姐姐,奴才是小德子!奴才有要事稟報!”
“惜珠!快,開門。”榮月聽此忙讓惜珠前去開門,榮月套上一件外衣也向外室走去,但慌慌張張擠進來的不是小德子,而是榮月此刻最擔心的人,正是位高權重的丞相大人。“爹爹!”榮月一驚,不由得站了起來,隨後示意惜珠和小德子出去,在門外守著。
“爹爹,您這個時辰來是…?”榮月不敢猜想可能發生的事。
“月兒!聲兒他服食了五石散!”
“怎麼會?那不是禁品嗎?哥哥怎麼會碰那等醃臢物?”
“聲兒定是被人陷害!從他現狀來看他已服食半月之餘啊!”微微佝僂著脊背的老人身體竟忍不住顫抖,此時,他不是丞相,隻是一個擔憂孩兒的父親。
“半月多?看來這是謀劃已久要至我榮家滅亡!爹爹,待上早朝之時,您務必在言官之前上稟兩封奏折,其一大義滅親,其二辭官回家,此舉,方能保哥哥無性命之憂,保我榮家安全。”
“為父知曉,奏折早已寫好,月兒,現在朝堂上勢如水火,你在宮中定要小心為上!保住自己才最為重要,你哥哥的事讓為父去辦吧,如今,為父最擔憂的就是你啊!”
“爹爹,放心吧,月兒沒事…至少,他會看在嫡子的份兒上……”說道這裏,榮月紅了眼睛,當年若不是自己威脅哀求父親允許自己嫁給齊湛,又怎麼會無端生出數多的麻煩與殺生之禍!
“月兒,若為父也遭不測,月兒就吹響這個短哨,會有人前來救你出宮,你隻需隨他而去,他會帶去萬靈寺,道衡是為父生平之莫逆,他雖一向不問世事,我把你托付於他,他總會照看一二護你性命無憂,這也是爹爹唯一能為你做的了。”榮相的雙眼充滿睿智,他隱約料到自己命不久矣,恐榮月沒了榮家在後宮無法立足,便早早為她做了最後打算。
“爹爹,不會的,不會的……”榮月睜大雙眼,不斷的搖頭,眼中已有淚水不斷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