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洛皺了皺眉頭,臉上陰晴不定,郭致遠見其猶豫不決,索性把話說透了,朗聲道:“這‘相’就好比沈閣老和我父親,他們性格方正,不善逢迎,或許不為太子殿下所喜,但他們代表的卻是朝野的清流輿論力量,就算是當朝首輔沈一貫的浙黨也不敢小覷,才會借妖書案陷害打擊他們……”。
“而且太子殿下想必也清楚,殿下能坐上這太子之位正是以沈閣老和我父親為代表的清流輿論力量誓死抗爭的結果,所以他們絕不是可有可無的棄子,而是太子殿下不可缺少的臂助!殿下仁義之名天下皆知,如今坐視自己曾經的講官身陷囹圄,豈不令天下清流寒心嗎?!……”。
被郭致遠明捧暗諷,朱常洛臉上也有些掛不住了,尷尬道:“非本宮不義,實是勢孤力單,自身難保……”。
郭致遠將棋盤上“仕”撤回防守,擋住了朱常洛“車”的將軍,不急不慢地道:“太子殿下之所以勢孤力單,就是因為沒有用好這棋局中的每一顆棋子,才會步步艱難,就好比這“仕”,隻能在這方寸之間移動,似無大用,但其常伴天子左右,其作用實不可小視……”。
朱常洛眼睛一亮,若有所悟地道:“你是指……”。
“小子素聞司禮監秉筆太監陳廠公為人平直寬和,識大體,太子殿下可向聖上舉薦陳廠公主審妖書案,一則可以向陳廠公示好,使之成為殿下在內宮中的一大助力,二則也能讓我父沉冤得雪,可謂是一舉兩得,殿下何樂而不為啊?……”郭致遠微微一笑道。
(注:陳廠公:指時任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頭子陳矩,其時閹黨勢力還沒有像後來那樣不可一世,而陳矩為人正直,享有清譽,算是太監中難得的正麵人物)
朱常洛也微微有些意動了,如果能把陳矩代表的閹黨勢力拉攏過來,對他確實是大有幫助,但他又怕妖書案真相敗露,引火燒身,
手指輕輕叩著棋盤,沉吟道:“還是不妥,妖書一案令父皇十分震怒,已令沈相主查此案,本宮再貿然舉薦,恐父皇不喜……”。
郭致遠見朱常洛還在推脫,也有些沉不住氣了,心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還裝有意思嗎?腦袋一熱,脫口而出道:“這妖書案真相如何,這世上難道還有人比太子殿下更清楚嗎?若真讓那沈一貫查出真相,隻怕太子也脫不了幹係吧!……”。
朱常洛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來,眼中殺機迸現,將手中的棋子重重地往棋盤上一摔,寒聲道:“大膽!你這是在要挾本宮嗎?!……”,隨著他這一摔,幾名手握鋒利長刀的蒙麵人如幽靈般出現在殿內,裝束與刺殺趙士禎的蒙麵刺客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