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倍感尷尬,也有點憤怒,“你不是回房了嗎?”
“我隻是好奇,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他盯著我沒法動彈的雙腿,微微蹙了蹙眉,“傳言你在婚禮上逃離,難道是跟你這腿有關?”
“你是不是想讓我毀約?你到底是八卦記者還是什麼?”我怒道,想不通這家夥哪裏來這麼多消息,居然連我婚禮上發生的事都知道得那麼清楚。
“對不起沈小姐,這是職業病,還請你諒解。”
“哼!”
楊碩知道我癱瘓過後,主動要求把我送到客房。我也沒推辭,反正被他看到了,也沒必要躲躲藏藏了。
一路上,我一直在碎碎念,鄙視他齷蹉的職業素養,他聽了也沒反駁,就一個勁地說對不起。
到門口的時候,他才又道,“沈小姐,明天我走的時候就不來打擾你了,但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做好的。”
“我等你消息,晚安。”
……
楊碩很早就走了,但我的心卻開始不平靜了。因為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就絕不能再回頭了。和商穎之間的仇恨沒有一個終結必然不能安寧,所以我一定不能輸,輸了就等於自尋死路。
下午的時候,我就讓阿莎陪我到老中醫的診所了,跟他提出我打算嚐試一下的問題。我還是抱著一點希望,如果我能站起來,那下半輩子就圓滿了。
梁青山見我心意已決,擰著眉沉默了很久,才語重心長地道,“姑娘,如果你有膽量試試全身走針,興許能刺激到你損壞的神經站起來,但這個很痛苦。”
“我死都不怕,怕什麼痛苦呢?梁醫生,你盡管試吧,就死馬當活馬醫。治好了,你是我的恩人,治不好,這也跟你沒有關係,我不怪你。”
“既然你有這膽識,那我給你試試,如果熬不下去就告訴我,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嗯。”
我起初並不知道全身走針的意思,所以護士給我換上他們特有的一種浸透過藥水的衣服時,我還有些糊塗。然而當梁青山拿著一大包銀針開始從我頸椎慢慢紮下去時,我才知道他說的要膽量是什麼意思。
針下去的時候非常難受,是一種又痛又癢又酸的感覺,每下一針我就哆嗦一下。而我背部全身上下的經絡似乎都紮上了針,像一隻刺蝟似得,連頭上都是。
針紮好過後,他們又上了一個電療夾子,夾著針就那樣抖動,難受得我都要吐了。依照梁青山的意思,如果這樣堅持下去兩個月都沒有效果,那麼我恐怕真的站不起來了。
我很恐懼,這一次都難以熬下去,兩個月那不是比死更難受麼。有那麼一刹那的瞬間我想放棄,但想想漠飛,想想小凡和肚子裏的孩子,我又打消了這念頭。
試一試至少死得明白,不行的話以後也不用再抱什麼希望了,就混吃等死好了。
針紮進去花了一個小時,中間電療了一個小時,再取針一個小時,做完這些過後,我整個人仿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大汗淋漓。
但奇怪的是身體好像舒坦了一些,有種莫名的輕鬆。我換好衣服過後,梁青山問我感覺怎麼樣,我想了想說還行,還能受得住。
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希望我能堅持到最後,可能會有奇跡發生。我不曉得他為什麼笑得那麼深沉,也沒有多想就跟阿莎回酒店了。
接連三天下來,我才明白了梁青山笑得那麼深意的意思。
因為那針得紮同一個地方,第一次沒有阻礙並不太痛。但第二次,第三次下去,就像在傷口上撒鹽似得,撕心裂肺的疼。
護士給了我一條毛巾塞嘴裏,但梁青山每一次下針我依然痛得淚流滿麵。這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痛,我想古時的千刀萬剮也不過如此了。
電療的時候更痛苦,全身仿佛無數螞蟻在啃噬我一樣,難受得我不斷哀嚎。阿莎聽到我慘叫聲都進來了好幾次,幫我擦了擦一臉的淚又跑出去了。
我真的想到了死,這比死痛苦多了,我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哀嚎。每到這個時候,梁青山就走過來說有痛苦的感覺是好事,說明神經在恢複。
我也就因為他這句話,一次又一次忍受,我想站起來,迫切地想站起來。
如此這樣過了小半個月過後,我有些崩潰了,背上紮針的地方全部是一團團的淤青。而我的腿依然沒有知覺,我開始心灰意冷,不想去診所了。感覺那地方感覺是地獄,明明沒有站起來希望,我卻還一天天跑過去受虐。
我甚至開始厭恨自己了,有些自暴自棄。阿莎看我情緒不對嚇到了,偷偷打了電話給秦馳恩。
他居然當天就過來了,一身風塵仆仆。他好像已經病愈了,但整個人看起來非常憔悴,瘦得跟皮包骨一樣。
看到我的第一眼,他眼底淚光閃爍,擁著我抱了很久。他說,“歡顏,如果你真的站不起來,我就當你一輩子的腿,你想去哪裏,我抱著你去哪裏。”